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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棠坐在林予笙右手边,两人却默契地没有跟彼此有什么交流。

不一会,就有别的世家女子过来敬酒,陆锦棠那里明枪暗箭,人潮汹涌。

林予笙倒是乐得清闲,悠哉游哉地品尝着美味佳肴,自斟自饮。

宴席进展一半,公主则会走出席位,一一与宾客共饮,宾客也会向公主献上祝福。

这个时候,大家都默契地坐在了席位上,一个小宫女找到陆锦棠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林予笙瞧着陆锦棠脸上绽开一个矜持又得意的笑容,见她看了过来,陆锦棠还同她微微点了点头。

林予笙在心中暗自猜测:这么高兴,难道是要去找三皇子了?

只是没过多久,陆锦棠就回来了。

想来也是,长乐公主已经和不远处的锦悦郡主等世家贵女交谈甚欢了,想来马上就要轮到陆锦棠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长乐公主就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这附近的贵女们连同林予笙都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行礼,齐声道:“公主万安。”

长乐公主摆了摆手,道:“都平身吧,不必拘礼。”

她款款走到陆锦棠和林予笙席位的中间,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打量着林予笙。

林予笙一时头皮发麻,她与这位长乐公主素不相识,想来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也只能是因为谢临了。

“永宁侯府陆小姐我知道,才名美貌都是冠绝京城。想来旁边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就是新进府的六小姐?”

陆锦棠拱了拱手,道:“公主谬赞。这位是臣女之妹林予笙。”

长乐公主哼笑一声,眼底尽是轻蔑。

但她没再说什么,掠过了林予笙往前走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这句话明天就会传遍京城的上流圈子,到时候人人都知道,长乐公主不喜欢陆家这位平平无奇的六小姐。

想与林予笙交好的顾念着长乐公主,也得掂量掂量了。

长乐公主刚走不久,陆锦棠却端起了酒杯看向林予笙道:“六妹妹,来,别放在心里,姐姐敬你一杯。”

林予笙微微蹙眉,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桌上的酒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酒杯。

如今她与陆锦棠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势如水火了,她现在唱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林予笙只能理解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没有应陆锦棠的意思。

陆锦棠却道:“这宫廷酒虽香,妹妹也切莫贪杯啊,姐姐给你敬酒不吃,莫不是已经喝光了?”

陆锦棠这话一出,周围听的贵女都窃窃地笑了起来。

“谁进宫自己喝这么多啊?真是没见过世面。”

“等着瞧吧,这酒味道虽然清甜,后劲却不小,一会有她出丑的时候,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陆锦棠像没听到似地,冲柱子后端酒的宫女招了招手,“来,给这位小姐满上。”

那宫女正要走过来给林予笙添酒,林予笙已经自己端起了酒壶往酒杯里倒酒。

抬起的胳膊肘正巧碰到了那小宫女,小宫女一个没拿稳,一下洒了林予笙一身。

林予笙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她并不是要发作,只是想要抖落身上的酒渍。

陆锦棠却先一步呵斥道:“你怎么回事?”

小宫女双膝一软,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是奴婢的错,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这里的喧哗自然引起了长乐公主的注意。

林予笙瞧着那小宫女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甚是青涩,此刻慌张地满脸泪水,只顾着求饶,一时心软道:“我没事,你快起来吧。”

长乐这时已走了过来,道:“没长眼的狗奴才,来人,乱棍打死。”

长乐话音刚落,她身后就走出两个嬷嬷,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去抓地上的小宫女,那宫女也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林予笙悚然一惊,忙回头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臣女并无大碍,不至于此。”

长乐公主眼风一扫,精致的眉眼中透着狠厉:“本宫处置奴婢,有你说话的份吗?”

林予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行大礼,求情道:“求公主收回成命。”

“她怎么敢为了一个奴婢,忤逆公主的?”

“谁知道呢?可能都是一类人吧,贱骨头一个。”

“哈哈哈,你说的对,要是这狗奴才泼了酒到我身上,我恨不得拔了她的皮。”

林予笙伏在地上,听着周围的冷言冷语,只觉得心中恐惧无比,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她们怎么能如此冷漠凉薄?

陆锦棠这时缓缓开口,道:“公主,惩戒奴婢事小,只是今日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何必见这血光,冲撞了公主。”

长乐瞧着地上狼狈的林予笙,扬了扬唇,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算了,那本宫就饶她一命吧。你,站起来,带林小姐去偏殿更衣。”

林予笙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乐公主走远以后,她才从地上站起身,复杂地看了一眼陆锦棠,道:“多谢你。”

陆锦棠浅浅一笑,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快去更衣吧,莫要着了凉。”

林予笙没再多想,跟着那小宫女走出了垂拱殿。

虽说是偏殿,却要走过走廊,穿过一小片花园。

走了一会功夫,才走到一扇朱门前,小宫女恭敬道:“林小姐请,衣物应当已经放在床上了,有什么事尽管叫奴婢,奴婢名叫小雨。”

林予笙点了点头,刚要进门,又听她道:“刚才的事情,多谢林小姐救命之恩,小雨来世必报答您的恩情。”

林予笙被这话吓一跳,怎么好端端地就扯到来世去了,她宽慰了她一句:“不必报答我,我也是就举手之劳。只是这宫里水深,你以后可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再捅出这样的笼子了。”

小雨看着她,表情有些呆愣。

林予笙心道,到底是个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被酒打湿的衣服贴在她身上,让她有些不舒服,林予笙抬手推门,想赶紧进去换衣服,那小宫女又叫了一声:“小姐。”

门开了,林予笙回头看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小宫女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道:“没,没事,多谢小姐。”

林予笙也笑了笑,走进殿内,合上了门。

虽然是偏殿,其中装潢却也与侯府无法比较。

脚下是绵软的绒毯,一直延伸至深处。殿顶高悬着数盏琉璃宫灯,洒下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四周的墙壁以淡金色的绸缎裱糊,其上绣着云纹与瑞兽图案,栩栩如生。

梳妆台由白玉雕琢而成,台上放置着铜镜,铜镜边缘镶嵌着细碎的宝石,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一旁的几案上,摆放着香炉,袅袅青烟升腾而起,散发出清幽的香气。

地面上还放置着几个青花瓷的大盆,里面盛着温水,以备宾客净手洁面之用。

想到刚刚小雨说衣服放在榻上,林予笙边往深处走去。

软榻上的锦被绣着如意纹,靠枕上缀着金丝,中间放着一叠摆放整齐的衣物。旁边还放着干净的白色丝帕。

林予笙放下帷幔,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是吃的太饱了犯困,还是酒劲上来了,林予笙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困得厉害。

她一边解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又犹豫着能不能倒下睡一会解解乏。

用绢帕擦干净了肩头和胳膊上的酒渍,她疲惫地靠在了床上。

好困啊,好想睡一觉。

不行,不能在这种地方睡着。

正思想斗争之际,林予笙全然没有听到殿门已经被打开,有人悄声走了进来。

那人隔着纱幔,看见那女子仅着贴身衣物,倒伏在床上,隐隐约约,更添风情,只觉得心头火热,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只是他的手刚抬起来准备去掀开那帷幔,就感觉脖子上一凉。

刀刃贴着他的脖子,让他不敢妄动。

身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森然响起:“受谁指使?公主?”

“别,别杀我,我说,是公——”

人体砸在绒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谢临嫌恶地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男人,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杀意。

只动手剥下他的衣服,将人捆着扔在了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眉头一蹙,将那香炉扔进了水盆里。

接着,他缓缓掀开帷幔,脚步轻轻地走到床边。

少女安静地昏睡在床上,身上仅着一件薄薄的小衣,那姣好的身形在薄衣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她正酣睡着,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淡漠冷情的脸上,此刻却多了些少女特有的娇憨可爱。

他的目光划过她高挺而秀美的鼻子,嫣红水润的唇瓣,小巧精致的下巴。

接着,是她白皙修长,线条延伸进衣领里,隐约可见一小片令人遐想的春光。

谢临的呼吸乱了一拍,他别过头,闭了闭眼,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谢临,你在做什么?

然后他伸手去摇她的肩头,“阿笙,快醒醒。”

隔着衣料感受到她滑腻冰凉的肌肤,他却觉得有一股热意顺着他的掌心传至全身,烧的他脸颊泛红,耳尖更是红的滴血。

谢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强迫自己摒除杂念,迅速站起身来,取过一方丝帕,浸在清凉的水中,而后细心地将湿润的丝帕轻轻敷在林予笙的脸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意一激,林予笙终于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蒙,带着几分倦意呢喃道:“谢临?我好困。”

她刚刚睡醒,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叫着他名字的时候,语调软软的,那声音落在他的耳里,竟莫名有了些撒娇的意味。

他心疼地俯下身,伸出双手,托着她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床上捞到怀里,温声哄着:“阿笙,阿笙,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你快醒醒。”

林予笙终于醒过神来,坐起身,看着他,“我怎么睡过去了?”

谢临别开眼,道:“屋里有迷香,你快穿好衣服,我们走。”

林予笙这才看见自己身上单薄的布料,瞧着谢临的面红耳赤,不觉勾了勾唇。

她也不避讳他,在他跟前穿起了衣服。

他却慌不择路地掀了帷幔,站到外面去了。

林予笙穿好了衣服出来,两人刚走到门口,就齐齐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林予笙和谢临对视了一眼,知道是走不了了。

“我妹妹更衣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公主,臣女能进去看看吗?”

陆锦棠的声音诚恳又急切,真像是个担忧妹妹的好姐姐。

长乐公主道:“来人,去敲敲门,兴许林姑娘不小心睡着了呢。”

她语调慵懒,隐隐带着些期待和兴奋。

谢临心中当即有了决断,他俯身凑到林予笙耳边,“你先躲起来。”

林予笙看了他一瞬,就转头找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长乐公主带着陆锦棠来得这么快,显而易见就是冲着她来的,再加上那被谢临绑起来的男子,她如何猜不出她们的险恶用心?

想来,这一切都是一环扣一环,估计连那宫女小雨,也不过是个诱她放松警惕的幌子。

若不是谢临,恐怕她此刻已然失了清白,再被当众揭穿。

轻则名节尽毁,重则被扣上个秽乱后宫的罪名,连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亏得陆锦棠刚刚还说的出,自家姐妹。

林予笙躲在暗处咬牙切齿。

只是她心中也有些忧虑,这偏殿就这么大,她是躲不掉的。

可她相信谢临,他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谢临面朝着门,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

外面的宫叩了三下门。

“笃笃笃。”

这三声叩门声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屋内的双方却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无人应答。

长乐公主和陆锦棠对这个结果其实早已心知肚明,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漾起淡淡的笑意。

长乐公主见无人回应,准备发话让人把门撞开,朱唇轻启:“来人——”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这时,谢临却自己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