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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笙面色古井无波,内心却已明了。

东方氏价值未尽,松鹤堂虽早有害她之心,却是徐徐图之。

若是没有陆向卿横插一道,恐怕就会像原书剧情那般,被以为是心悸,为“林予笙”大动肝火,操劳过甚后怒极攻心而死。

没有痕迹,天衣无缝。

或许是因为魏氏的事情提前暴露了,所以陆向卿等不及了。

他想让东方氏早点为他的心上人让位。

林予笙在房中缓缓踱步。

这是一张为东方氏精心编织的大网。

可律法所限,她若是要状告自己的婆母和丈夫,即便是他们谋财害命在先,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予笙打开了门,阳光有些刺眼。

陆怀礼上前低声道:“都说了吗?可问了药渣和药方在哪?”

林予笙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垂泪的白露,点了点头道:“药渣和药方不过是个幌子。只为了母亲情况恶化时,能推卸责任到白露和府医的身上,再借着追查药方拖延时间。他们以为,千丝散这等西域奇毒,没有人认得出来。如今看来,倒是成了一个笑话了。”

“白露会是指认凶手的关键证人,还请哥哥给她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吧。”

“那凶手——”陆怀礼欲言又止。

林予笙与他四目相接,浅笑道:“其实昨夜哥哥心中就早有答案了,不是吗?只看哥哥愿不愿意相信罢了。”

陆怀礼垂下头,抿了抿唇,再抬眼时,眼角已多了些泪意。

林予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陆怀礼不是她,他享受了侯府嫡子的尊荣,享受了陆向卿和韦氏的偏爱。

对自己的亲人有私心,这并不奇怪。

从他之前劝东方氏接受纳妾一事就可窥见一二。

如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一时迷茫难受,都是正常的。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劝导安慰,他需要的,是时间。

林予笙告别了陆怀礼,去了春华院。

东方氏坐在窗边,怔怔地向外眺望。

在她的身后,三个丫鬟正在忙碌着。

听见林予笙的脚步声,东方氏回过头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笑,温柔道:“笙儿来了。”

“母亲,这是准备出门?”林予笙看着丫鬟们,疑惑道。

东方氏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来的正好,将这些多余的首饰都带走吧。我准备去京畿净慈庵小住一段时间。”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与那慧安乃是旧识,你不必担心。我只想常伴青灯古佛,远离这些俗世喧嚣。”

东方氏说到这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看向林予笙,道:“母亲软弱,叫笙儿担心了。即便到了如此境地,我也不能抛却所有与他和离,让他休了我,他也绝不同意。思来想去,不如一别两宽,他在这京城繁华,我自去山间庙宇。省的相看两厌。”

林予笙无奈,这东方氏到此时还拘泥于陆向卿爱她不爱她。

可那陆向卿谋划的却是吞没她的财产,用她的命去给新妇让位。

正如她所说,陆向卿爱惜名声,绝对不会接受休妻,抑或是和离。

这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林予笙蹙眉道:“母亲若是想走,去那净慈庵还不如回王府去。既是回娘家,便无旁人可说三道四。”

东方氏低下头,秀眉竖起,略带犹豫道:“可你外祖父他——”

林予笙上前一步道:“母亲到这时候还执迷不悟吗?这千丝散,可是能要了你性命的东西。如今罪魁祸首尚且奈何不得,母亲能保证,去了那净慈庵,便无人能暗中下手吗?”

“这,这——”

东方氏还没说话,丹蕊已慌张道:“贼人在侯府尚且如此嚣张,去了那偏远的净慈庵,恐有急事,连个大夫都请不来啊。夫人,若真如小姐所言,还请您三思啊。”

林予笙又看向东方氏道:“母亲,当年外祖父虽说要同您断亲,可您也是个倔脾气,一心嫁到侯府,也没有向外祖父服软道歉不是?”

“这么多年外祖母屡屡私下接济你,我想外祖父并非不知道,只是心疼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外祖父和外祖母已然白发苍苍,母亲当真忍心,一次也不去看他们?”

“我,我,我不是。”东方氏闭了闭眼,叹息道:“是我错了。”

林予笙浅笑道:“走吧。若是外祖父当真铁石心肠,您再去寻别的去处就是。”

一炷香后——

一辆青篷双辕马车从侯府侧门缓缓驶出,直去往安王府。

到了安王府,林予笙先下了车。

门房见了林予笙,甚是欢喜地向里通报。

不多时,东方映霜便亲自出来迎接。见了林予笙,她还有些诧异,道:“阿笙,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林予笙缓缓道:“确实有一件事,还请姐姐通告一声,我母亲来了。”

“你母亲?”东方映霜错愕了一瞬,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对身边小厮道:“你们,快去通报王爷和王妃。”

她自己却上前道:“外面人多口杂,姑母不必介怀,先随我入内吧。”

丹蕊扶着东方氏从马车中下来。

已经是夏日炎炎,东方氏却披着斗篷,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姑母。”东方映霜柳眉微蹙,即便东方氏穿着斗篷,她也看得出她身形摇摇欲坠,显然是身体虚弱。

东方映霜向林予笙投去了质询的目光,后者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儿在哪?”

安王妃人未到声先至。

老太太健步如飞,扶着她的婢女一脸的提心吊胆,不住道:“王妃当心脚下,慢些,慢些。”

可到了门槛处,王妃却停住了脚步,她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眼眶已然泛红湿润,“珍娘,我的儿,你怎成了这副模样啊——”

珍娘是东方氏的乳名,如今听闻旧称,又见老母,东方氏满腹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直扑向王妃的怀里。

母女相见,哭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