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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笙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王小牛。

孩子一瘦就显得眼睛特别大,仰头看着林予笙,眼神清亮亮的满是欢喜“阿笙姐姐。”

林予笙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王婶在屋里喊“小牛,谁来了?”

王小牛高兴地把林予笙迎进屋,冲屋里喊“娘,是阿笙姐姐来了。”

王婶坐在房门口,手里拿着针线,旁边是装着线的竹编箩筐。

她手又小又红,被冻的红肿。

一抬头,面容粗糙,鼻头也冻得发红。

只是看向林予笙的表情依然是和善温和的。

“阿笙,你来了。”她拿开身上正缝补的衣服,欢喜道,转过头吩咐王小牛“去,给你阿笙姐姐搬个凳子来。”

林予笙道“王婶,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屋门大开着,坐在这门口?”

“这天光亮,我坐在门口缝衣服能省些蜡烛。”王婶拉着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林予笙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新蒸了些杂面馒头,拿来给小牛吃。”

王婶接过口袋,看了一眼“你怎么还装了这么些鸡蛋啊?这我可不能要。”

“王婶。”林予笙挡住了她的手,道“快过年了,小牛还长身体呢,你不要,小牛要吃啊。”

王婶闻言眼角有些发红,道“你这妮子,你自己也在长身体呢。”

“更何况,我也是有求于你呢。”林予笙拿出旧衣服,比划了一下“再做大一些,需要的棉花,把我这旧棉袄拆了就行,两件合一件,做大一些就行。”

王婶接过衣服瞧了一眼,狐疑道“你······找男人了?”

林予笙听了这句毫不避讳的话,饶是她脸皮厚也有些脸热“王婶,你说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她还盯着自己,一脸担忧。

林予笙只好叹了口气,解释道“婶子,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有一个弟弟。”

“什么?”王婶一脸听错了的表情。

林予笙继续编

“当年我爹被征兵后,我娘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婶子你想想,她一个妇人怎么又照顾我又抚养幼子啊。”

当年征兵之后,整个村子一片愁云惨雾,根本无暇顾及旁人,所以林予笙倒不怕有人知道自己家的情况。

王婶果然顺着道“所以,把你弟弟送人了?”

林予笙重重点头“是啊。我娘跑到别的村生下了他,生完就直接送人了。只是没想到,唉——”

“怎么了?”王婶此时已多了些相信。

这番说来倒是颇有可信度。

村里养不起把孩子送人的甚至卖掉的都大有人在。

“我弟弟家也是遭逢大难,遇上了山匪。他逃出来之后就找到我这里。”林予笙一脸愁容“实不相瞒,他身上伤口现在还没好呢。”

王婶震惊的抬手捂嘴,好半天才叹息道“真是命苦啊。”

林予笙看着王婶情真意切的心疼,微微有些心虚。

王婶别过脸冲里屋喊道“王小牛,把我嫁妆箱子底下的袄子拿出来!”

正在自己玩的王小牛在屋里应了一声,不一会便抱着一件袄子颠颠地跑出来。

“婶子,你这是——”

王婶接过来袄子,拍打拍打上面的浮灰。

这袄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却依旧干净规整,看起来也没什么使用痕迹。

“你要是不嫌弃,就拿走先给你弟穿着吧。”王婶道“今年天格外冷,怎么能拿你的袄子改了给他穿,你自己也没什么衣服。”

“这衣服,是我家大儿子的衣服。”王婶看着旧袄有些发怔“他进了军队的第一年,我做了冬衣想寄给他。”

“才刚做好,就传回了他的死讯。”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隐隐有悲痛,但脸上表情却平静的有些麻木。

时间会让伤疤结痂。

“拿去吧。小牛太小了,也穿不上。”王婶把衣服都塞到林予笙怀里“去吧去吧。别耽误我做活。”

林予笙谢过王婶,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对了,婶子,我那弟弟读过些书,会写几个字,劳烦你多留意,乡亲们若是有需要可以来找他。好歹找点事做。”

王婶应了一声“没问题。”

转而眸光又暗淡下去“军营已经很久没有信传回来了。”

林予笙抱着衣服回了家,刺骨的寒风刮在她脸上,她心里钝钝的疼。

前世,她作为杀手,见惯了人性的冷漠自私。

为了钱财,父子反目,夫妻成仇。

人前恩情关怀,人后阴谋层出。

人性的下限令人叹为观止。

可到了石头村,林予笙被温暖了很多很多次。

就算生活艰苦,整日粗茶淡饭,她却享受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她情愿一辈子待在石头村。

可她不能。

她要去打听打听石头村被征走的那些壮丁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要给清河镇那么多失去父亲儿子,失去丈夫兄长的乡亲们,求一个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她要去永宁侯府,天子脚下。

回了家,林予笙将先前的旧衣服递给谢临,“你先穿着再凑合两天吧,王家婶子把王家大哥的冬衣给你穿了,我先给你拾掇一下,洗干净了穿。”

谢临穿上小袄,双颊染了些粉红“你,怎么,解释我的身份的?女子的名节那般重要,旁人知道我住在你房间总归是不好的。”

林予笙道“没事,你别担心。我跟他们说,你是被出生了就被我娘送走的弟弟,家里遭了山匪,来投奔我来了。”

谢临看着她,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嘴角耷拉下去,重复一遍“你说我,是你的胞弟?”

林予笙疑惑的看着他“当然了。不然说你是我的胞兄吗?乡里乡亲的,凭空冒出一个哥哥来也太奇怪了吧。”

凭空冒出一个弟弟来就不奇怪了吗?

谢临有些石化。

他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编造好了一个身份。

他可以是她落了难的未婚夫,找上门来履行婚约。

堂而皇之的共宿一床,他愿意给她名分,为她负责。

就当回报她的救命之恩。

只是没有想到,他愿意给她名分,她却不愿意给她名分。

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