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毅听闻此言,更加泫然欲泣:“奴才记住了。”
说罢幽怨地偷瞄了奚娆一眼。
奚娆当即心生厌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面色却丝毫未变。
她始终不能够理解,用这种方式接近她,到底图什么。
唯一的解释,他受荀家指使,想要从她这边下手,施展美男计,经由她来左右阿湛,从而达到影响朝堂的目的。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违和。
荀氏毕竟是百年大族,有属于士族本身的骄傲与尊严,理应不屑于使用这种伎俩才对。
荀毅前些年只是个傻子,突然变的正常了,这件事也颇为可疑。
正在细细思索之际,鼎鼎突然发出惊叫,脸色煞白地拽着昶儿往台阶上蹦,奚娆心头一颤,“出什么事了?”
话刚出口,人就跑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是鼎鼎发现了一只蜘蛛,因为害怕所以叫了起来。
那蜘蛛个头大约有孩童巴掌大小,通体深灰,竟然长着一张“人脸”,看起来颇为瘆人。
昶儿从小在仇池长大,见惯了奚娆摆弄各种蛊虫,倒是不怕这些,当即把鼎鼎推到自己身后,“别怕,不过就是个蜘蛛,只要你不靠近,它是不会咬人的。”
奚娆让绿雪去拿了个陶罐过来,把它捉了进去。
“这是人面蛛,瞧着吓人,但是毒性不强。稍加训练,甚至可以听从人的指令,鼎鼎,你愿意饲养它试试吗?”
鼎鼎惊愕地眨了眨眼,“蜘蛛还能听得懂人话?”
奚娆点头:“只要你按照我教的方法去训练,它就可以。怎么样,有兴趣吗?”
鼎鼎迟疑地垂下眼眸,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它长得太恶心了。”
昶儿见状,对奚娆伸出小手:“我要我要!娘亲,我想试试。”
它知道奚娆能通过暗哨操纵很多动物,自己也学到了一些皮毛,但从头开始训练他还没有试过。
奚娆淡笑着把陶罐递给他。
“那从明日开始,你带着它来我房中,我教你怎么做。”
这个时节蜜蜂并不活跃,昶儿的哨子如今已经很难招来附近蜂巢里的蜜蜂了,它们必须抱团取暖才能顺利过冬,出来就很容易冻死。
如此,确实可以学着驯养一只人面蛛。
荀毅在不远处站着,身形迟迟未动,像是对这只蜘蛛十分恐惧。
“公主,这东西还是杀死了好,多可怕呀!”
奚娆回头凝视他,只见他面无血色、浑身战栗,“怎么,你怕蜘蛛?”
荀毅梗着脖子,又往后退了几步,“是,奴才从小就害怕蜘蛛和……蟑螂一类的毒物。”
滑落,阿湛眼珠子滴溜一转,用脚尖撮起地上的一抔土朝他扔了过去。
“小心,蜘蛛!”
“啊——”荀毅失声尖叫,吓得在院子里抱头鼠窜,丑态百出,刚才的楚楚可怜荡然无存。
阿湛顿时捧腹大笑,指着荀毅嘲讽:“你们看他呀,一个大男人居然吓成这样,胆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哈!”
方才害怕的鼎鼎这会儿也乐了,觉得自己也没那么丢人了。
奚娆冷眼看着,愈发觉得荀毅可疑。
因为祁狅也怕蜘蛛,怎么就这么巧呢?他们两人相似之处如此多,很难不让人怀疑荀毅是存心的。
可这件事除了她理应没有人知道,荀毅又怎会得知?
“好了,阿湛别闹了。”奚娆出言帮荀毅解围,“他刚才故意吓唬你的,那些只是泥土,里面并没有蜘蛛。”
荀毅这才没有继续乱跑,狼狈地向她行了个礼,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阿湛哼了哼鼻子,丝毫不掩饰他对荀毅的反感。
奚娆凑到他的耳边,用气音道:“你刚刚是不是趁机把蛊虫丢到他身上了?”
阿湛摸了摸鼻子,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娘果然厉害,连这都猜到了。”
奚娆但笑不语。
论报复心,阿湛也是不输于祁狅的。
公主府侧门外的小巷内,一辆不起眼的篷车停靠在墙边。
暗卫戌打着哈欠靠在窗边,看着他家殿下一边练习吐纳,一边竖耳聆听着墙内的动静。
说好的不来呢?
祁狅熬了一宿没睡,没想到今日早晨还是忍不住来了。
可这能压根听不到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昨晚公主到底有没有宠幸面首。
暗卫戌说他想办法找仆人打听打听,祁狅却又不让。
他就这么倔强又执拗地折磨自己,跟那话本里失魂落魄的祁狅一样。
突然,他们听见了一阵乒乒乓乓声,像是从偏院传来的,暗卫戌眯起眼睛:“那个荀毅昨晚肯定没有得逞,所以恼羞成怒,在屋里砸东西呢。”
他以为这样说祁狅心里就能好受点,不想他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好转。
“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昨晚没圆房,圆房……也是迟早的事。”
“可您与柳眠成婚那么多年,不也一直没有与她圆房吗?”暗卫戌脱口而出,这才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伸手打了下嘴巴。
如此不是衬得他们殿下更可怜了吗?
祁狅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来这里究竟有何意义,或许只是想要离她近一点。
只要想到她与自己不过一墙之隔,就不至于思之如狂。
“交州城外的羌人已经肃清完毕了吗?”祁狅不愿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转而提起别的事。
暗卫戌回道:“据驻军将领所说,应当是肃清完毕了。甲乙丙丁他们的尸体……属下也已经派人找到了,埋在普陀寺附近的山坳里。”
一想到当日为了保护他而浴血奋战的这群忠心耿耿的暗卫,祁狅的心宛如被生生剖开。
“每日聆听佛经,说不定来世能够投胎到富庶人家,不用再承受这辈子的疾苦。他们妻儿老小呢,可已安置妥当?”
暗卫戌苦笑着摇头:“除了暗卫丙有妻儿,其余的都是光棍,殿下莫不是忘了。属下送了一百两银子给那对孤儿寡母,再每隔一段时日过去探望。”
“好,好。”
即便如此,祁狅心里的愧疚终究是难以消除,“可有查到那群羌人是如何进入南祁的?”
“这……还没有查到,但想必也就是伪装之术,化整为零,散落在各处,然后慢慢进来的。”
祁狅抬起手指敲击窗楞,“继续查!我可不认为这么多羌人进入南祁境内,边境无一人觉察。一定是有人发现了,却按下不表,故意没有上报。”
暗卫戌郑重地点了点头。
“另外,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够光明正大接近公主的身份。”
荀毅的出现对祁狅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同时也在提醒他,奚娆如今是完完全全的自由身,随时随地能与任何男人在一起。
尽管他嘴上说没关系,却实在不甘心一直置身于暗处,只能像老鼠般窥视奚娆的一举一动。
等他把身体养好了,必定要正大光明地返回交州。
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