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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娆呼吸乍然一窒。

这娃娃和年少时的祁狅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尤其是眉毛、鼻子与嘴唇,精致如瓷,好似那一碰即碎的玉娃娃。

“鼎……”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孩子的身份,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鼎鼎柔嫩的脸庞。

不料刚开口,肚子上就毫无征兆地挨了一下,摔倒在地。

“贱女人!”

鼎鼎叉着腰,撅起粉红的小嘴,鄙夷地看了奚娆一眼。

“父王早就说过了,只要我娘亲一个就够了!你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士族送来的妖精?”

“长得这么妖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识相的就赶紧滚!不要等到本郡主动手,把你剥皮抽筋!”

奚娆愣了半晌,方才慢慢回神。

她怎么也想不到,惦念了多年的亲生女儿,竟然刚见面就用头撞向她的肚子。

还眸露凶光,恶语相向。

她撑着地站起来,双手都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皮,却没有丝毫感觉。

因为早已被心里的荆棘给扎透了。

这个报复。

真是比任何羞辱都要厉害。

祁狅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日日偏爱柳眠,不断地对她好,鼎鼎就能依葫芦画瓢,对柳眠百般维护。

奚娆心口又闷又堵,难过到了极点,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就算再难过又能怎么样呢?

祁狅绝不会告诉鼎鼎,自己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喂,你怎么还不走?我告诉你,不管你多么楚楚可怜,我父王都不会喜欢你的。”

鼎鼎气呼呼地跺了跺脚,那种从小养尊处优、居于人上的矜贵傲气,自然就流露了出来。

奚娆伸手拍了拍衣裳,微微勾唇:“郡主误会了,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

“我对你父王也没有丝毫兴趣。”

听到这话,鼎鼎瞬间讶异地张大了嘴。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溢满了不信。

“你少骗人了!胡嬷嬷她们都说,这天底下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想嫁给我父王,飞上枝头变凤凰,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不想?”

童言无忌,奚娆立时笑出了声。

“多谢郡主夸奖,不过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你父王虽然贵为南祁太子,又是这四国内名列第一的美男子,但胆子太小,我不喜欢。”

鼎鼎眨了眨眼,“怎么可能?”

奚娆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一双饱含温情的眼睛,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琥珀,在她眼前一闪一闪。

“怎么不可能,你父亲看似冷漠威严,其实小时候特别胆小,只要下雨,天上雷声滚滚,他就会吓得钻进被子里。”

“真的吗?”鼎鼎惊奇坏了,一下子就被唬住了,“原来父王小时候也怕打雷,那他怎么每次还笑我?”

“不过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父王小时候的事?”

奚娆笑眯眯地凑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一道深冷的声音如鬼魅般从她身后传来。

“孤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姑姑离开南祁时不过十岁,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记挂着侄儿这点鸡毛蒜皮的事。”

祁狅脚踩落叶,从一旁的竹林里踱步而出。

怀抱着胳膊,不知道在那里站了有多久。

一如往常的冷峻潇洒,眼眸里却比昨天多了几分讽刺。

如此阴阳怪气,奚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但她不想回应。

因为只要回应,就会记起西奚公主府,他躺在她怀里,抱住她的腰肢,每当雷声响起,就佯装害怕,一个劲往她怀里钻的样子。

鼎鼎看到是他,瞬间蹦跳着扑了过去。

祁狅轻车熟路地伸出右手,把她抱了起来,颠了颠,让她直接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这是父王的姑姑,你该叫一声……姑祖母。”

鼎鼎顿时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原来是姑祖母呀!难怪你会知道我父王小时候的事情!”

“姑祖母,都怪你长得太年轻了,鼎鼎才会那么失礼,您可千万不要怪罪我。”

奚娆不由得抽了下嘴角,暗暗瞪了祁狅一眼。

祁狅蓦地一怔。

这般娇嗔灵动的眼神,自从两人决裂,他就再也没有在奚娆身上见到过了。

没想到因为自己刚才无意识的捉弄,奚娆不经意之间流露了出来。

这是终于忍不住了?

但一想到她死不悔改地想要勾引自己,祁狅的脸色又阴沉下去。

“听说姑姑有要事要找孤商议,就在这里说了吧。”他的声音陡然冷却。

眼神也比刚才更为嘲讽。

奚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又变了脸,忍下心头不安,说道:“我既归来,自当回宫中探望皇兄与太皇太后,只是我这眼下副样子,恐怕御前失仪……”

祁狅一哂,“姑姑想要什么衣裳和首饰,只管去找眠儿,她自会为你安排。”

“只是……你当真想要进宫?”

奚娆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根据至今的种种迹象,他绝对已经认出了自己,却迟迟没有发作。

现在又刻意提醒,到底是想干什么。

戏耍她,等着她翻船,眼睁睁看着她再一次跌入泥泞吗?

都说软刀子伤人最深,看来果真如此。

奚娆捉摸不透他,干脆不再想了。

“当然,而且你不是说要送我面首吗?不进宫,皇兄如何下旨为我建造公主府,我又该在哪里豢养面首,你说是吧。”

奚娆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那么多次都忍住了。

却偏偏在这时候来了气性,赌气怼了回去。

祁狅像是被激怒了,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着睇了她一眼。

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渗出墨汁。

压低了嗓音道:“不要忘了,眼下南祁皇室当家做主的可是孤。”

“要想在交州待下去,治好你儿子的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最好想想清楚!”

说完,重重一甩广袖,抱着鼎鼎快步走了。

奚娆僵硬地立在原地,半晌才挪动脚步。

看着鼎鼎亲昵地抱着他的脖颈,眉飞色舞不知道在讲什么,她强忍下满腔愤懑,压回了舌根下的哨子。

在仇池修习巫术时,她特意驯养了一条能使人瞬间麻痹的小青蛇。

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奚娆收敛起杂乱的心绪,朝着柳眠居住的后院正房走去。

行至半道,却见绿雪抱着昶儿火急火燎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跑来,满脸张皇。

一路上都是血滴。

“昶儿!”奚娆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