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守夜人的标记。
黎阳走到售货机前，看着那个标记，表情有些古怪。
他明明已经戴着千幻假面了，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黎阳摇了摇头，转念一想。
不对，本来火车票就是守夜人那边提供的，所以提前做好标记，接应他到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南这边的守夜人啊...
黎阳摇了摇头。
说实话，除了夜枭之外，他还没接触过其他的守夜人。
对于这个组织的了解，也仅限于夜枭给他的小册子而已。
黎阳的鞋跟碾过站台积水，倒映的霓虹碎成一片猩红。
远处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他望着眼前堪称魔幻的钢铁森林——穹顶是整面曲面屏的江南站候车厅，全息广告里的古装仕女正用吴侬软语吟唱着旅游宣传曲。
深夜的火车站外，依旧是灯火通明，将周遭环境照得亮如白昼。
穿过最后一道水雾幕帘时，他闻到了橘子汽水的甜香。
一个穿着透明外套的女孩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的一个花坛边上，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半透明的防晒衣下是印着卡通章鱼的白色t恤，牛仔短裤边缘磨出毛边，运动鞋尖沾着泥点。
她那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晚风吹拂，轻轻地拂过她白皙的脸庞。
女孩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像是盛着火车站最亮的灯牌都照不亮的迷雾，像是浸在江南烟雨里的青瓷。
这就是接头人？
黎阳心中暗自嘀咕，这女孩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青春洋溢，活力四射，倒是和之前夜枭给黎阳的感觉完全不同。
是装的？
装的这么好？
就连黎阳都有点诧异了。
他虽然不算阅人无数，但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自认为识人的本事还算不错。
但此刻，他居然从眼前的女孩身上看不出任何作伪的成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浑然天成。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在伪装解除之前的夜枭，那时的他，完全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管家模样，谁能想到，撕下伪装后，竟是那般杀伐凌厉？
这就是守夜人的标配吗？
这么说，升级千幻假面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黎阳在心中暗自感叹，一边提高了警惕，一边迈开步子，朝着女孩走去。
脚步声惊动了女孩。
她猛地抬头，沾着汽水珠的唇微张，疑惑地看着黎阳，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
黎阳走到女孩身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他微微低头，压低声音道：“吴钩未解血光意。”
这是之前夜枭给他的任务信息，也是他这次来江南找其他守夜人接头的暗号。
女孩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正要说些什么，她突然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啊嘁！”
她手忙脚乱地在帆布包里翻找纸巾，一边赶紧回道：“暗、暗涌已漫...漫...”
带着鼻音的声线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湿漉漉的睫毛忽闪如蝶翼：“太湖心！”
暗号对上了。
但黎阳心中却更加疑惑了。
刚才卡壳那两秒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清澈到有点愚蠢的眼神...也是装的？
这也太逼真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而女孩也正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没几秒，女孩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笑着伸出手，笑容甜美，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率先开口：“你就是从东海来的同僚吧？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会是一个老前辈...”
“呃...”黎阳略微有些尴尬，伸手和她轻轻握了握。
手掌传来的触感柔软细腻，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凉意。
只是年轻吗？
她对我的长相没什么反应？
还是千幻假面没起作用？
“你也很年轻啊，我也没想到。”黎阳笑着回应道，然后话锋一转，问道：“你来接应我，上面没跟你说我的身份吗？”
“啊？”女孩愣了愣，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茫然，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啊哈哈...应该...没有吧...我记得联络人只是告诉我来接一个从东海来的同伴，别的...好像就没说什么了。”
干笑声里，少女的指尖无意识绞着外套下摆。
黎阳有点无语了。
这...这真是守夜人？
有点不像演的了。
女孩见黎阳不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挠了挠头，解释道：“那个...我刚大四，今年年初才加入守夜人的，这还是我的第一次任务，很多准备可能有点不充分，准备的不太周到，那个...抱歉啊。”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黎阳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表示。
既然没人跟她说过自己的身份，那他也没必要主动提起。
哪怕眼前这女孩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但黎阳还不会真的纯到相信能加入守夜人的，是一个傻瓜。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女孩轻轻地吐了吐舌头，主动开口自我介绍道：“那个...我叫鱼一一，是锦鲤的鱼，不是多余的余哦！你叫我一一就行，你怎么称呼？”
“鱼一一？”黎阳感觉这名字怪怪的，听起来就像是随口取的。
女孩察觉到了黎阳的疑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鱼一一是我的代号，嘿嘿，是不是有点奇怪？不过我觉得挺好听的。锦鲤代表好运，而‘一’是数列开端...”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也是...唯一的意思。”
黎阳恍然大悟，原来是代号。
原来如此，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夜枭...那老头子好像本名也不是叫夜枭，我记得是叫沈...沈什么来着？
所以守夜人之间交流是用代号的吗？
对吗？
也没人跟我说过我的代号是什么啊？
所以...这东西是自己起的？
他稍加思索，开口道：“我叫暗月。”
嗯，刚好是黎阳的反义。
“暗...月？”鱼一一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枚青铜印章，金属表面浮动着细密的鳞状纹路，“三小时前刚收到的调令，您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
她将印章按在黎阳掌心时，一缕青烟在接触处袅袅升起，幻化成篆体的“令”字。
黎阳盯着掌心渐渐消散的符文，突然想起夜枭临别时意味深长的笑。
“总负责人？意思是...”他摩挲着印章残留的灼热感，“整个江南的守夜人都归我调遣？”
“准确来说您能调遣的只有我，其他守夜人，或者是大夏的官方机构，您都可以申请协助。”鱼一一竖起食指晃了晃，“包括但不限于物资调配、情报支援、跨部门协作...”
她突然压低声音，“必要时候还能调用江南的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