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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柳树屯插队的这两位知青,都是桃园公社本社人,巧的是,俩人都姓孙,一个叫孙立伟,一个叫孙修伟,听着跟兄弟似的,但其实没有任何关系。俩人都是初中毕业,年纪还不到18周岁。

学校停课之后,他们无所事事,在家里混日子,年纪不大,就算一时找不到工作也不着急,没想到赶上了上山下乡。

谢赟有一天跟颜桂香闲聊,“现在国家这么重视贫下中农子女的教育问题,小学初中遍地开花,还要求适龄学生都要去上学,交不起学费也没关系,不能让孩子没学上,多好啊。现在的小孩赶上好时候了。

您看看跟我差不多大的,还有比我大点的,好多人连小学都没念完,更别说初中了。别人问起文化水平,都不好意思说。虽说大家多多少少都识字,但是脱盲和有文凭是两码事。”

她问颜桂香,“啥叫适龄啊?年龄大点的就不能上学了吗?不能拿文凭了吗?”

颜桂香嘎嘣脆:“能!”

现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有可能!

对啊,啥叫适龄啊?以前的孩子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早辍学,甚至有的没上过学,现在国家既然重视贫下中农的基础教育,支持公办小学下放大队办,那他们大队给成年人也办个学校没问题吧?给成年人一个受教育的机会没问题吧?

以前这些孩子能不能上学由他们的父母说了算,现在,他们自己说了算!

白天要干活,可以把课安排到晚上,关键就看你有没有一颗上进心。只要水平到了,学校可以给毕业证。【小学毕业证】  而且,国家还给送来了现成的老师,这可真是太好了。

没过两天,大队的大喇叭就开始滋滋响,张光宗说:“社员朋友们注意了,大队决定成立夜校,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知青孙立伟和孙修伟将会担任夜校老师,为大家讲授文化课。年底考核,考核通过的,发给小学毕业证,没通过的,大家接着努力,参加明年的考核。”

消息一出,柳树屯大队就炸锅了。

有的人觉得这件事情毫无意义,小学毕业有什么用?现在初中生高中生都下乡了,跟他们一样挑粪呢。他们撇撇嘴,评价道:“净干这没味的事。”

但也有很多人积极报名,比如村里的妇女同志们。

在本该上学的年龄,女的通常是被迫辍学,而男的更多的是自己不想上,或者考不上中学才辍学的。

妇女同志想上学而不能上,现在有了一个机会,当然要抓住。报名的女同志年龄跨度从十几岁到四十几岁都有。年龄小的,比如六美和七美,年龄大的,比如张瑞凤。

在粮店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张瑞凤已经充分认识到一个问题,文凭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文凭是万万不能的。没有文凭,你或许能有工作,但是以后要是想升迁,想调岗,都得看文化水平和学历。

夜校开学的第一天,教室里五分之四都是女同志。

大队领导班子都在。

颜桂香特意点了张瑞凤的名,问她:“为什么已经有工作了,端上铁饭碗了,还要来上夜校呢?”

张瑞凤说:“领导说了,学无止境,人就应该活到老学到老。我正是因为有了工作,才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要想把工作做好,还需要学习更多知识和文化。

我闺女也跟我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一个人不读书、没文化,她的机会就比比人少。有时候,就算机会来到她面前,她也抓不住。

打个比方,如果现在有工厂来招工,需要考核,你没文化、不识字,你能通过人家的考核吗?在有文化的人和没文化的人中间做选择,工厂肯定选有文化的。

所以,我哪怕已经有了工作,也还是要不断追求进步。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我不学习、不进步,那可能就会被后来的同志取代了。

咱柳树屯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要好好抓住。”

张瑞凤以前就上过扫盲班,差不多的字都能认识。在粮店没事干的时候就看报纸,思想水平和语言能力已经得到了大幅提升。

颜桂香啪啪鼓掌,“张瑞凤同志说的太好了!我们每个人都要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不断学习,不断提高自己,当你懂得了更多的知识和道理,你就会有更多的想法,你的眼界也会大不一样。”

还有人举手提问:“我之前就已经小学毕业了,我想拿初中毕业证,咱们夜校会办初中班吗?”

张光宗说道:“等咱们夜校的学生拿到了第一批小学毕业证,我们就开办初中班。”

他们大队连初中都能办,办个初中班怎么了?

就这样,柳树屯大队夜校正式开课了!

孙立伟和孙修伟对此兴致高涨。他们下了乡,除了干农活外,总算是有一些符合“知识分子”身份的事干了。他们很欣慰,觉得这件事更能体现他们的价值,哪怕他们白天依然需要下地劳动,也高兴得很。

没有合适的教材,就用报纸来代替。每天选取一篇报纸上的文章,除了国家政策,就是先进事迹,带着大家认、读、写、分析,不光教大家认了字,还能让大家了解外面的世界。

谢赟又给张光宗出主意:“咱们夜校现在就两个老师,您还可以请外援啊。”

“咋请?请谁?”

“人多了去了。咱们公社有畜牧兽医站,有农机站,还有很多这样的机构吧,您请那些专门的技术人才来给大家上课,讲讲专业知识,教教咱们怎么科学种地、怎么科学养殖,等公社的专业人才都来了一遍了,您再去县里请人,大家想学啥,您就把专门的人才请来给大家讲一讲,工农一家,咱们是贫下中农,咱们想学习、想进步,政府和各单位不得支持一下啊?不来就是瞧不起咱们!”

张光宗咽了咽口水,奸诈一笑。

谢赟又说:“咱们这个夜校还可以办的更正式一点。您直接跟公社打个申请,办成个正式的学校得了,贫下中农学校,怎么样?您这是在探讨符合社会现实的教育模式,是一种伟大的尝试,上面说不定还能给点支持。我再给您写篇文章宣传一下,您想想,您这种先进典型,年底不得被请去县里做报告啊。”

张光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