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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哥哥嫂子正在那儿默写医书内容。京城家里的那些都被抄了、烧了,啥都没剩下。老头老太太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要不是文瑞去的及时,这俩人估计要轻生了。

“哥,嫂子,今天又有好东西了。”

老太太放下笔,说道:“还是那个姑娘?送的是什么呀?”

“还是她,送来了野蜂巢,里面有不少蜜。还送了些鸡蛋、小麦和小米,能给你们天天吃煮蛋,小米粥也能喝一阵子。”

老太太垂下眼睑,很快又抬了起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子芩,谢谢你,也谢谢文瑞。当年你哥那么反对你们俩,给你们制造了那么多困难,你和文瑞还能不计前嫌收留我们,文瑞还特意跑到京城去把我们带出来,我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提到这事,老头“啪”地放下手中的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一个人在那儿运气。当年李文瑞在他们家的医馆里当学徒,这人还有几分天赋,得了他父亲的青眼,多看顾了几分,没想到这小子不老实,和他妹妹勾搭上了,教唆的他妹非他不嫁。

一家人挥着大棒都没打散这对鸳鸯。

于子芩那个死丫头更是跟着他回了老家,到这个小镇上来生活,两三年才能回去一趟。不过看起来她倒是活的挺自在的,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没心眼的样子。就是穿着打扮上差了点事。

他一直和李文瑞不对付,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想到他遭难了,倒是李文瑞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去把他救了出来,把他藏在这儿。这小子应该是一看乱起来了,就猜到以他们家的条件肯定得不了好,自己就跑过去了。

当年他瞧不上的臭小子,最终却被证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还要靠人家才能在这个混乱的时候苟延残喘。

唉!他这心情也是复杂的很。

对于李文瑞当年拐跑他妹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但对他也是真的心存感激。

想夸他开不了口,再要骂他又昧了良心。之前也就说句“添麻烦了”就过去了,偏偏今天老婆子提起李文瑞当年勾搭他妹的事情,让他心里十分别扭。

被叫嫂子的老太太白了老头一眼,说道:“于秋石,你耍什么横!你不是老跟我说这回多亏了文瑞吗!你说出来又怎么了!你那面子就那么重要啊!文瑞和子芩收留我们冒了多大的风险,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老头:“……”

名为子芩的老太太说道:“嫂子,那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了呗。你们就在这儿踏实待着。咱们家运气不错的,苦日子才过了一年多,这就遇上一个好心的小姑娘来给咱们送。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日子总能过下去。”

老头冷哼一声,“你说谁是瞎家雀?”

于子芩翻了个白眼,“我说我自己,行了吧!”

她拎着装蜂巢的桶又走了。

后院只剩下老头两口子,老太太跟他说:“你的脾气要改一改,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瞎吵吵。怎么着,你现在还对文瑞不满啊?患难见真情,文瑞能做到这个地步,很不错啦!京城里那些大难临头各自飞、断绝关系、互相举报的还少啊?以前你瞧不上文瑞,是觉得他门楣太低了,现在呢,门楣都成了害人的东西了!”

于秋石叹了口气,“我都明白。我不也没说什么嘛。”

“你整天苦着个脸,你还用说啊?”

“我苦着脸也不是因为他,是因为这世道。你看看我写的这些,有的我都忘了。”

“你不要那么照本宣科,想要记的和书上完全一样,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记下来就行了。”

老头沉默了一会,拿起笔接着写。他怕再不写,过段时间会忘得更多。

———☆———

谢赟回到家,把还差一点的筐给编了,又把自己用来背东西的筐清理了一遍,拿湿布擦了两遍,放一边晾着。

明天要带东西,还是需要背个筐,不然不好打包。

接下来,她又把猪和鸡都喂了,张瑞凤才下工回来。她也带了个筐回来的,一看见谢赟就笑道:“我今天也加快速度了。平时两天编三个,今天我也能编完两个了。”

谢赟夸道:“真厉害!但是也不用那么赶。”

她凑到张瑞凤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今天的蜂巢卖了30块钱呢!”

“这么多!”

“我直接送到他家,他给我算的比收购站的价格高一点。七斤多,给我凑了个整,给了30。”

谢赟说着话,把钱交给了张瑞凤,剩下的那些就还是放在她那儿了。

张瑞凤两眼放光的看着谢赟:“休息的时候咱俩上山吧,咱们再去摘蜂巢去!”

谢赟笑道:“哪有那么多啊,这回是赶巧了而已。不过也可以去看看,有就摘回来,没有就捡点柴回来,也不白去。”

这个时候,大自然还是给了人类很多馈赠的。只是大家还没有充分意识到这些馈赠的经济价值。或者说,没有精力去弄这些东西。

因为所有人都处在努力吃饱饭的阶段,种粮食就消耗了大家绝大部分的精力和精气神,哪怕进山去找东西、挖东西,想的也是填饱肚子,而不是拿去卖。

尤其是在目前对私营经济管控比较严重的政策背景下,大家对于买卖是有着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抵制的。

大部分人的脑子根本就想不到这一点。

从这个意义上说,穿越过去的现代人,如果对历史有一定的了解,就还是具有很大的优势。至少胆子会更大一点,思想会更开阔一点,机会也会更多一点。

———☆———

次日早上,天还没亮,大队的大喇叭就响起来了,“参加民兵培训的社员尽快到大队部集合。”

完全没有什么扰民不扰民的概念,大喇叭什么时候需要就什么时候响,哪怕它半夜开始播音,也没什么奇怪的。

谢赟早有准备,一大早就起来把被褥打成捆,把牙刷牙杯毛巾和用小纸包包好的牙粉连同洗脸盆一起放在了背筐的底部,还带了口粮,按照一天一斤的标准,自带一半,大队补贴一半,她需要带七斤半。谢赟带了一斤小麦和六斤半玉米,一块放进筐里。

上面再放上绑的结结实实的被褥。

张瑞凤比她起得还早,起来就开始生火做饭,给谢赟做了贴饼子,煮了个鸡蛋汤,怕她光吃贴饼子太干了。

谢赟吃饭的工夫,她又去她的房间里检查了一遍,怕她漏下什么东西。

“蛤蜊油你不带?”

“不带。回来再抹。我是去训练的,或者说是去吃苦的,要是还带着蛤蜊油,我怕有的人会说我臭美、好享受,小资产阶级作风。不得不防。”

不光不能抹蛤蜊油,这段时间她连澡都不能洗了,只能和大家一样打点水擦一擦,最多洗个头。

张瑞凤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就把蛤蜊油放下了。

谢赟昨天晚上又给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膝盖、胳膊肘等容易磨损的地方打了好几层,既能保护自身,也能保护衣服。就是看起来寒碜了点。

吃完饭,张瑞凤又用干净的白棉布给谢燊包了一个贴饼子,使劲塞进她的背篓里,“拿着,谁知道那边几点开饭呢,万一饿了还能垫补点。”

“还是我妈疼我。我走了啊。”

她吃完饭一抹嘴,背起背篓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