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的企图的?”
从天而降的富贵必然会让人心生疑虑,但如果仅凭猜测,塞索斯认为将他放在那个位置上,他是得不出这种结论的。
“一开始只是有些模糊的猜测,或者说患得患失更为准确,又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嘛,兴趣能保持多久?就跟我爸妈似的,恋爱谈的轰轰烈烈,不还是没扛过多少年就分道扬镳了?”
若木说着耸了耸肩,“啊,我这么说,倒不是我反对他们追求自己的幸福,或者说反对他们后悔当时的决定,重新选择走下去的路,人嘛有的时候自私一点真的不算什么,让我耿耿于怀的其实一直都是从记事起,我妈私下一直跟我重复的一句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不跟他过了。”
他慢悠悠的晃了晃脑袋,好似满不在乎,“算了,不说这个了,让我心里产生怀疑的是,在我一次和旁人的冲突中选择了退让的时候,担心自己惹了麻烦会失去从天而降接受良好教育生活的希望。他告诉我只要不惹出天大的篓子,在道德上不需要任何的顾忌。”
若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当一个人,或者某种未知的存在给你提供了天大的馈赠,却没有谈及代价时,怎么会让人心安呢。”
塞索斯看着场景中被重现总是温文尔雅的楚昇,虽然知道人都有多面性,但仍旧很难想象藏在笑脸下的是如此心思。
“不过他倒是也没实施最后一步,一直到我来到提瓦特前,我的日子过得都算得上称心如意,关于这个就不得不提到他的父亲了。”
若木看着那欠揍的脸哈了下手指,想给面前的损友一个脑瓜崩,随后觉得这种冲着虚影消遣的行为太过幼稚,又把手收了回去,“他的父亲相较小时候在外公家生活的他更是贵不可言,只是吧……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富足的人的通病,总有些旁人不能理解的小癖好。虽说小辈和旁人议论逝者并非君子所为,但是楚昇教我不在道德上有什么顾忌,不提是否隔着一个世界的原因,真要算账也得找他儿子去。”
他啧了一声,有些感慨,“他父亲相当爱好探险,无论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或者是尚未被探索开发过的遗迹,又或是水下洞穴,只有想不到的地方,没有他老爹不敢去的,他老婆没少为这事跟他闹过,可以说离婚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在,总之是个极为闲不住的性子。”
“直到有次他把目标定在了一座从未被人踏足被当地人奉为圣山的处女峰上,在冲刺峰顶的最后四百米时天气突然恶化,紧接着就是狂风伴随暴雪后,他的团队与下方的三号营地失联了,数百人的搜救队找了半个月,最后花了大代价带下来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据说距离山顶只差了最后二十米。而楚昇……继承了他父亲的探险精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
重构的场景内,已经长开了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楚昇将手中的甜品放在桌子,“尝尝?厨师落地没来得及倒时差就开始忙活的。”
“嗯,还不错。”若木尝了一口后就放在面前,手肘顶在桌面上,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就这么点反应?这位厨师别说请来,别人光预约都不知道要等多久,你可不知道旁人是怎么说我的,他们说,宠儿子也没有这么宠的。”
“哦,听你话的这意思……嗯,如果你想听我叫爸爸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又对我那原装老爹没什么感情,叫谁不是叫。”
“真的,那喊声听听?”不知是不是同龄的男生间向来对成为对方父亲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楚昇显然来了兴致,
“这个暂时不急,我听说你有个字?”见楚昇点了点头,若木接着说下去,“我也想给自己取个,你觉得奉先怎么样?”
向后靠在椅背上的同时,若木偏头躲开楚昇想戳他脑袋的手的同时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甜点,他推着桌面微微用力,四条腿的椅子两条前腿悬空,坐在上面的人晃晃悠悠的,显得极没坐相,与已经收回手正襟危坐的楚昇显得就像是两个极端。
楚昇看着他,嘴角的弧度稍稍大了些,就像是自己隐藏不得出的另一面在他人身上重现了一般,有一种病态的心理满足感。
“这东西你向来不关心。”若木又拿起面前的甜点,“突然献起殷勤,搞得这么隆重,是有什么事贾大少想让我帮忙?”
“我想搞一艘火箭去太空,如果可以的话,登陆月球。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比较可靠……”
“咳咳……”差点没被甜点呛死的若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白了他一眼,“老爷子上次把你腿打断成四截你是一点记性没长啊。”
随后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到最后能说些真心话的也只有我了?”
……
“看吧,这就是他比他爹还离谱的地方。”场景外的若木朝着塞索斯摊了摊手,“他爹再怎么折腾也还是在地球的范围内,他倒好,直接想跑太空去了,对了,同调之后你能理解宇宙和太空吗?”
塞索斯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从你的知识中能理解所谓的地球和宇宙的关系,但没办法对应在提瓦特上,完全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文献或是研究资料流传下来。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在不被历史记录的时间中,有一部分大陆在一场大战中破碎沉没,漂浮在海渊中,会不会提瓦特也是类似的……”
“打住,猜测随你猜,但别宣之于口,也别记录。”若木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朝着脚下指了指,塞索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各有各的法则吧,别太纠结这个,没准提瓦特真的就是天圆地方呢。你简单理解为他想去世界之外一个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就好。早在几年前他就有过这种想法甚至实施了,在做航天训练时的最后阶段,他被人卖了,让贾老爷子拎回去打断了条腿,躺在床上,老惨了……”
“所以,这次他成功了吗?”比起另外一个在另外一个世界几年前的惨状,塞索斯更想知道成功与否,于是开口追问。
“失败了,没上去飞船,在最后被拦了下来。我确实帮他在国外找了条门路不假,甚至打算和他一起上去。喂,别这么看着我啊,他要真下不来,查清楚谁当得中间人,贾老爷子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干脆一起上去,真要炸了当太空垃圾一直飘在天上也挺好的,最不济也是像一颗流星划过大气层,也算轰轰烈烈。”
“最后他挨了一顿毒打关了禁闭,我倒是没啥事,在关禁闭前,我去见了他一面,似乎是被我敢跟他一起冒险的行为打动,把计划和盘托出了,当然也有可能没说实话,有着更深的打算,谁知道呢,反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
场景再度转换,此时他们身处一处花店中,若木环顾了四周皆是他亲力亲为无比熟悉的摆设,接着开口,“再之后我就开了个小店,修身养性一直混日子到来到提瓦特那天为止,再也没跟他见过面,嗯,这么说也不对,他最近出现过的地方在离店门口五十米的那条十字路口,裹得挺严实。”
“哈?你记忆中似乎完全没表现出对花感兴趣过。”塞索斯打量着店铺中的摆设,对于他口中的修身养性表示一个字都不信。
“我故意的,他有严重的花粉过敏。”
“呃……”
……
站在花店中的青年捏了捏鼻梁处的口罩固定带,又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现在有些后悔,该带个防毒面罩来的。
一阵戏谑的笑声在他耳畔响起,他快速打量四周的同时出声,“谁?”
紧接着他的眼前浮现了几个扭曲的字,那歪歪斜斜不断扭动的字体就像是一个个狂笑的小人。
【你们都是虫子。】
楚昇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智子两字咽回肚子,然后开始仔细检查起这间不大的店铺。
防止是自己那位损友搞出来的恶作剧,在确定不是什么投影装置后,他叹了口气,看着仍旧漂浮在眼前的字体,“你是谁?”
那些字体不再跳动扭曲,像是恶作剧失败后显得有些沮丧,随后骤然消失,而伴着笑声,也有着话语在他耳畔响起。
“年轻人,你想去太空吗?”
楚昇在确定并非是恶作剧而是神异现象,尤其是在听到这话时,内心中属于冒险的那部分狠狠跳动了,只是想到他曾经的那场未完成的实验,他没有回答,而是询问,“我要付出什么?”
“代价已经收取了,从你找的那人身上,你只需要回答想,或是不想。”
“想。”
“即使失去现有的一切?”
“是。”
“那么……如你所愿。”
青年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店铺中的青年已经无影无踪,只余下一道有些扭曲模糊的黑影,肩膀轻微耸动着,大概是在笑。
“他乡遇故知,阔别不知道多少琥珀纪后,相差万岁的两人应该会相拥而泣吧?多么感人,哎,谁让阿哈最是乐于助人呢。”
……
青年在一阵晕眩中未能睁开眼睛,耳畔只有些许听不真切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
“什么?那个造谣,不对,考究阿哈和阿基维利的有私生子的……死了?”
“嘘,小声点,祂虽然数个琥珀纪里没找那人的麻烦,但酒馆里的那群混蛋可一秒都没放过他,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秒前,他都在被愚弄着。”
“只能说自作自受,怀疑祂俩有私生子也就算了,考究甚至发布论文闹得银河皆知也没什么,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欢愉是妈妈,酒馆的人能放过他就见了鬼了。”
“唉,太惨了。”
“再惨能有奥斯瓦尔多惨?惹了被怀疑是祂们私生子的那位后,被追着炸了十颗私人行星,要不是花大钱买了酒馆里推出的随机传送装置,坟头草都三米高……不对,估计连灰都剩不下了,听说被传到了一个边陲行星,啃了三年的地衣才被公司的人找到。嘶,这不会是酒馆创收的新兴方式吧?”
“他那是罪有应得,怎么没饿死他。盯上了那个就算不是星神私生子,保底也是令使级的狠人所处的,与匹诺康尼高度类似的忆质浓郁的星体,浩浩荡荡的带人过去就想据为己有。也不想想,寰宇蝗灾时,为什么连那些脑仁比球粒藻还小的虫子都不敢靠近那。”
“听说那个时期他收留了不少因为虫灾失去家园的流民,在灾难结束后有一部分就在那周围定居了下来繁衍生息,似乎发展的还挺繁华,这次假期我就想去亲眼看看。”
“很不幸的告诉你,你这次假期是去不了了。”
“啊,对不起!黑塔女士,我们马上去工作,我的假期……”
“不,工作时讨论八卦倒没什么,但是这里躺了个人你们看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