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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多罗维奇,一位快80岁的老兵,曾经荣获红星勋章、一级卫国战争勋章和伏罗希洛夫射手奖章。

(红星勋章是苏联在1930年设立的,授予在战时和平时在国防事业中有卓越功勋的苏军官兵、部队、舰队、兵团、劳动者、劳动者集体、机关、企业和社会团体。

卫国战争勋章在1942年设立,旨在表彰反法西斯战争中表现突出的军人,勋章以红星军徽放射出的光芒线的颜色来区分等级,呈现金色的为一级,而二级的则是银色。

伏罗希洛夫射手勋章是1932年至1941年间由苏联国防及航空化学建设促进会设立的一二级荣誉称号和证章,其授予射击达到一定程度标准的射手。类似于我国的神射手\/神枪手等类似的荣誉称号和奖章证章。)

这些奖章记录着他前半生的功绩,但在苏联解体后,旧世界的功绩在新俄罗斯世界毫无意义。

苏联已经不存在了。

如今掌握国家命脉的只是一帮人渣和蛀虫。

邪恶的执法者可以任意包庇自己的儿子以及儿子的同伙,报警没用,打官司也没用,法律已经不再站在穷苦人这一边,那么,除了以暴制暴,这位二战老兵想不到别的办法。

原本费多罗维奇是想卖掉自己的老房子的,可天知道为什么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灵魂之桥。

一家可以实现愿望的巫术店。

费多罗维奇不知道店主的巫术如何运作——作为一个务实分子,他很少考虑没有结果的问题——他只知道,神奇的小把戏让他这个俄罗斯人和美国人、韩国人,以及该死的德国人之间的交流障碍消失了。

店主建议他们互相了解,并称这对他们的愿望实现有所帮助。

一番交流后。

本就心里憋火的费多罗维奇更加愤怒了,此刻他心里的怒火堪比即将爆发的火山!

所有人的孩子都和卡佳——他的孙女——一样,受到了畜生们的侮辱和凌虐。

最小的受害者是那个德国女人玛丽安的孩子,她叫安娜,她只有七岁。

七岁的安娜死了,凶手却在法庭上胡说八道,他说是女孩引诱自己,他说自己是在冲动之下才杀死了女孩;

和妈妈米尔德里德吵架的安吉拉死了,一场赌气造成的悲剧,而凶手至今不知所踪,数月过去,所有人都认为失去女儿的米尔德里德应该放下悲伤和仇恨,就连她的亲人都不理解她;

任东勋的女儿素媛只比安娜大一岁,她好不容易从变态手中幸存下来,却落下了无法治愈的终身残疾。

(利亚没有向其他人介绍苏茜,他们只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利亚的帮手。)

还好卡佳没事。老战士忍不住想,紧接着又痛斥自己,怎能将别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的安慰?

痛苦是不能比较的。

但它可以分担。

在得知这个世上,不止自己追求着复仇,几位成年人就像找到组织一样抱成一团,舔舐伤口,互相倾诉,大声哭泣。

“看到了吗?”

利亚附在苏茜耳边,犹如鬼魅低语。

“你希望你的家人放下仇恨和痛苦,却不知道你的死亡是扎在他们心脏上的一根毒刺,只有复仇才能让受创的心灵止血。”

“当然,我也有让他们不再痛苦的办法——让你的家人朋友永远忘记你。”

“杰克和阿比盖尔的大女儿将永远消失,琳茜和巴克利的姐姐将不再存在,雷不会记得自己曾喜欢过一个异国女孩,没有人会继续痛苦,也没有人会继续怀念你的存在。”

“现在,告诉我小姑娘,你想要这样吗?”

我想要这样吗?

苏茜无法回答。

躯体的死亡是人的第一次死亡,而被世人遗忘则是人的第二次死亡。

如今小姑娘就面临着残酷的选择:是否要为了安抚亲人而让自己第二次死去。

或许在许多年后,她会选择放手。

但现在她依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残酷。

甜蜜滚烫的奶茶再也无法温暖苏茜的身心,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然后开始哭泣。

她哭得很大声,就像一个正常的、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这孩子怎么了?”其他人擦掉眼泪,反过来安抚哭泣的小姑娘。

“她觉得你们不该复仇,因为你们的孩子会担心。”

“傻孩子!”玛丽安摸了摸苏茜的头。

“幼稚的想法,但考虑到你是个孩子,这样想也正常。”米尔德里德抿了一口啤酒,口中和心中一片苦涩。

任东勋局促地摸了摸自己仍旧濡湿的头发,说:“我的女儿,她害怕坏人会再次出现,希望那个坏家伙能受到惩罚,如果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我还有什么脸做她的爸爸?”

“如果正义无法声张,受害者的痛苦又要如何抚慰?为孩子出头则是家长的职责。”最后费老爷子说。

苏茜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大人,她终于想起,自己也曾殷切期盼坏人的报应马上到来,希望爸爸能像电影主角一样,拿着武器一路追踪,最后在愤怒的驱使下干掉杀害自己的凶手。

只是她太失望了,这股压抑的情绪让她没有选择。

直至今日今时,怨恨卷土重来。

她应当恨的,那个男人把她踩进淤泥,又在她身上小便。

她应当恨的,那个凶手侮辱和杀死她之后,又将她的尸体丢到了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她应当恨的,那个畜生甚至将邪恶的目光投向她的妹妹。

我恨你,哈维先生,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

“所以你就说,能不能让这些客人们互相串门子吧!”

【……】

“没有反对意见,我就当允许了哦。”

利亚用小茶勺敲了敲杯子,以清脆的声响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

“女士们先生们,签订合约的时间到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依然要提醒诸位一句——请仔细想好自己的愿望。一旦合约签订完毕,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一发响指,隐形仆役就遵循利亚的命令从抽屉里拿出合约和签字笔,并送到众人面前的宽茶几上。

任东勋拉过合约,提笔就要写下自己的愿望,却被费多罗维奇拦住了。

“怎么……?”他抬头,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动手,米尔德里德甚至对他摇了摇头。

老兵用坚定的目光凝视利亚。

“我能否许愿悲剧从未发生?”

“可以,但改变时间的代价你们付不起。”其实是利亚做不到,但不妨碍她睁着眼睛瞎编,“换个愿望吧。”

“那我,我能让我的女儿复活吗?”玛丽安磕磕绊绊地问。

“噢,这个问题非常好,玛丽安。让我来详细解释一下吧!完美的复活有着严格的限制,譬如说遗体的保护程度,死亡时间的长短,死者的意愿等等。”

她看向玛丽安。

“冒昧问下,您的女儿过世多久了?”

“四个月。”

“很遗憾,您女儿显然不满足复活条件。我更建议你们选择转生——同样需要死者的遗体,但要求没那么严苛——用死者的遗体创造一具崭新的活人身躯,并呼唤死者的灵魂进入新躯体之中。遗体的缺损可能会导致新躯体变得更小,更年轻,也许她们的记忆会丢失一些,但我保证那依然是你的孩子。”

两位失去女儿的母亲呼吸同时一滞,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代价是什么?”

“代价自然是凶手的死亡。有人生,就必须有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