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阳光洒在晏羲和身上,她的眼睛如同一汪湖水,波光粼粼。窗外一阵风吹拂而过,发丝轻轻摇晃,她对此不为所动。
凌霄背着光,站在她面前,心下是难以抑制的悲凉。她的手交替放在身前,用力攥紧,指尖凸显出苍白的皮肤。
“柳郎醒后,我会与他商议。”
晏羲和听后,眼帘缓缓垂下,湖水归于平静。许久,她抬头道:“凌霄,我知你的力量能够对付凌良才和他找来的修士,你们昨日在祠堂发生的事,我看见了。”
凌霄心中忽然一紧,晏羲和缓声道:“你在凌府受制于人,并非是畏惧凌良才和匡玉瑶,而是你害怕柳福生知晓一切后,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对不对?”
凌霄一直挺直的脊背,在晏羲和说出这话的时候,慢慢垂了下去,像是终于可以与人一吐心中之快了。
“晏姑娘,如果我们早些认识,我想我一定会和你做朋友。”
晏羲和大方点头道:“确实如此,很多人都想与我做朋友。”
凌霄轻笑出声,有她这一打岔,也不感觉紧张了,便放松说道:“你猜的不错,我忧心于柳郎见到我的全部后,还会不会像现在一般爱我。”
“穹花谷境是你创造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它就这么大,凌家的势力几乎遍布全境。如若你不与柳福生说,接下来的几十年难道你们都要这样遮遮掩掩,受制于人吗?”晏羲和道。
凌霄一时静默无言,低下头摇了摇,“我自然不想像现在这样,过见不得光的生活,我想与我的夫君、孩子一同行走在阳光下。”
她话锋一转道:“但晏姑娘,我不是修士。如果我是修士,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柳郎,可我的力量来源于穹花谷境最邪恶的地方,人们厌弃、嫌恶那里,他们同样就会讨厌我。我……不想与柳郎站在对立面。”
凌霄必须承认在这一方面,她不如晏羲和勇敢,她这一生中最看重的只有柳福生,她无法接受他与世人为伍,与她为敌。
晏羲和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道:“凌霄,这样的生活你已经重复数次了,你的后半生都用来爱柳福生,他亦是如此。这一次,可以走到不一样的道路上看一看。”
晏羲和的话好像点醒了凌霄,她继续说道:“柳福生曾见过你最纯良的一面,他亦可以见到你人性的反面。如果这是唯一能让你们生活在阳光下的办法,那么,就去做吧。”
晏羲和收回手的时候,视线落到了她的腹部,道:“还有你的孩子,阳光下照耀的她会更美不是吗?”
凌霄的手渐渐扶到肚子上,垂眸看了看,“是啊,我的阿月长得可漂亮了。”
晏羲和“嘶”了一声,她身子微微向前探道:“凌霄,你一定记得和阿月说一说,修士不全是坏人,还有像我师姐师兄们那样的好人的!”
她可一直记得,当时表明自己是修士时,阿月那小姑娘凶神恶煞的眼神。
这次她让凌霄提前干预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凌霄看着她,眼里尽是疑惑,“说这个作甚?”
晏羲和摆摆手,“你听我的,千万不要让她特别厌恶修士就行。”
凌霄觉得莫名其妙,她笑道:“搞得你好像见过我家阿月似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将晏羲和说的话听了进去,“我知道了,我会记得教给她的。在我和柳郎的养育下,我们阿月肯定是这世间顶顶好的人,你且看着吧。”
“好~”晏羲和笑道。
渐渐地,红日西垂,太阳已经落出了西边天上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
翌日,娇艳的朝阳,已从东边群山背后跳了出来,万缕红霞四溢,和穹花谷境中缓缓升腾的晨霭交融,变幻着五光十色的光环。
晏羲和等人一早便来到了万恶崖,此时是崖底最为平静的时刻。
晏羲和看着平静诡异的血河,侧首问道:“需要我陪你下去吗?”
凌霄摇摇头:“不必,这我是可以做到的,你们在岸上等我就好。”
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道:“大约两柱香,我便会出来。”
“好。”
话落,凌霄便一头扎进了血河。
两息之后,血河的水忽然变得奔腾起来。
凌霄并未受到影响,她专心游到了血河底部中央的位置。
血河的腐蚀性极强,凌霄靠着一身万恶崖黑气凝聚而成的力量可以在其中自由游走,但时间长了,她体内的能量必然会受到影响,变得凌霄无法控制,所以她必须赶在两柱香之内开启门,早些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
凌霄双臂展开,四周的河水疯了似的向她汇聚而来。岸上,晏羲和看到前方的漩涡,脱口而出,“在这里。”
众人将视线投过去,漩涡越来越大,岸边堆积的尸骨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纷纷落入血河之中。
凌霄看着引来的尸骨,双手迅速变换方向,手上动作一刻不停,尸骨同时转向,向着凌霄所在之处的水底飞去,摆成了一个阵法。
阵法唯独缺了阵眼,无法催动。
凌霄指尖在眉心划过,一滴血珠骤然飞出,落到了阵法上。
幻境创造之人的血,便是此阵阵眼。
随着凌霄双臂一展,水底腾的升起大片乌黑之气,水面骤然平静。
黎清山上前一步查看,“怎么停了?”
林琅眼疾手快地将他扯到后面,警告道:“老实呆着。”
血河底部,凌霄感受到有新的能量在她体内游荡,眉头微微一皱,待这股力量安静下来,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忽地,她脚下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硬物。同时血河河面突然变得狂燥起来,溅起的水花冲上了岸边,众人忙调动灵力形成护罩,抵挡河水。
紧接着,一扇玄青大门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水花渐小,众人撤下护罩,仰头看着这扇门,发现凌霄立于巨门之上。
她轻轻一踏,便从巨门之上平稳落到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