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短暂停留
阳光铺洒进来，玻璃花瓶上的向日葵焕发生机，这枝向日葵是前天去游乐园夏言闹着他买的，一回到家，夏言兴致勃勃的把玻璃瓶装好水，把向日葵放了进去，心满意足的看了好一会。
他喜欢看着她自顾自的做着喜欢的事情，随性肆意，眼里总是亮亮的，他希望一直这么看着她……
他的手里拿着夏言留在餐桌的卡片，很简约的卡片，他看了又看这更为简单的几行字。
“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饭，别让我担心，夏言。”
真是有她的风格，利索简单，连离开这件事也显得微小，就像她只是出门买东西，还要随时回来那样。
当她的离开已被证实，那如龙卷风般袭来的慌张不安瞬间消失殆尽，原以为她的离开会让他的世界再次变成废墟，但此刻心情出奇的平静，平静到他想要在心里拼命寻找悲伤的感觉，却抓不住任何情绪。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夏言离开了，他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甚至想试着假装难过，这个想法出来把自己逗笑了，发现自己嘴角竟在上扬，心里满是悲凉，自己果然是无情的生物。
如果夏言看到他这副模样会怎么样，她会生气么？还是会伤心？或许会嘲笑他？
他就这么静静坐着，看着她的字，脑海无尽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不敢挪动身体，生怕一不小心触碰了什么，会让失去此刻的平静，即使这份平静来的莫名其妙，他也害怕失去它。
他看着从散落在地上的阳光一点点挪动，肚子传来饿意，他眼睛抬了抬，两点了。
突然熟悉的声音传来：“好饿，我们吃饭吧，不按时吃饭会被饿晕的……”
陆庭川回头却空无一人，他不由用手捂住了耳朵，越是捂住就越多声音传来。
“单手开车超帅的。”
“这样就变成了黄昏。”
“你真的太温柔了。”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他没有一次对夏言实话……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夏言……他喜欢……他喜欢她……
悲伤将他的力气抽屉，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只觉得心脏绞痛无比，复杂的痛感从身体各处袭来，他无力招架，最后堵在心里的东西被吐了出来，鲜血染红夏言的字，他急忙小心擦拭，眼泪模糊了双眼，越擦红色越是渲染了整个世界。
“看样子没有幸福快乐呢。”猫大爷落在餐桌，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主角，即使在原作，书里也没让他如此崩溃痛苦。
“或许我不该同意她告诉你真相。”猫大爷冷冷道语气藏着的是无奈与怜爱。
陆庭川发不出声音，他只能一直按住心脏，无力的任由悲伤和痛苦将他粉碎。
“就当弥补你了，我会将你的回忆连同痛苦一起带走，让你回到原来幸福快乐的结局。”
陆庭川站起，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拼命忍住哭泣，几乎哀求道：“不要，不要带走她……”
猫大爷看着他如此脆弱无助，无奈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再来这个世界，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一次选择，以后无论你如何祈求，我也不会出现，我只问一次，你确定要留下这份回忆么？”
“嗯，我要留下。”陆庭川站直了身体，坚定回应。
猫大爷走后，陆庭川逐渐平静，不知不觉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睁眼天已经蒙蒙亮，他坐着，愣愣的看着天越来越亮，阳光照进屋子，温馨美好，他似乎看到了他们细细碎碎的日常，他在做饭，夏言会坐在这个位置看着他，他们一起弹琴的音符好像就在耳边，夏言躺在他身上看书，或许他不在的那三年夏言也曾坐在同样的位置想念曾经的日常。
她的眼神，她手心传来的温度，曾经习以为常的日子是现在想着会很悲伤，明明悲伤嘴角却又忍不住上扬，或许是太过珍贵，即使因为失去悲伤也会因为曾经拥有而幸福。
原以为会死在这场暴风雨里，没想到雨过天晴，他还能在这平静的看着清晰明亮的世界。
真的长大了，夏言给他的不是保护罩，而是让内心的小树苗成长为了可以抵御风雪的大树，那本会让他连根拔起的风雨，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在他目光追随她的日子里，他也不知不觉的学会用她的眼睛看世界。
原来是这样，夏言不是莫名离开的，她是为了守护他才选择离开，他没有被抛弃，所以他很悲伤却没有愤怒，他知道若他处于夏言的境地，他也会选择离开，他舍不得所爱之人受到一点伤害，夏言也一样，她爱他，就如他想用生命爱着她。
陆庭川站起身，将夏言的卡片放进口袋，看着明媚的向日葵，夏言的话在他耳边：“我很喜欢向日葵，看着它总能让人想到阳光、希望、热情、信念、温暖，这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陆庭川轻轻碰了碰向日葵，他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或许他不必遗憾没有回应夏言的喜欢，夏言一定明白他的心意……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安然见陆庭川出来，马上下车，习惯的给开了后排座的车门。
见陆庭川虽然神情疲惫憔悴，但眼神是清澈的，而不是他担心见到的绝望。
陆庭川看了看安然，并没有坐进后排座，而是开了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安然一愣，马上反应，坐到主驾驶启动车子，像每天清晨来接陆庭川那样：“陆总，是去公司么?”
陆庭川点点头。
这是陆庭川第一次坐在副驾驶，安然认真开车，但也小心注意着陆庭川，难以掩盖担心的神情。
昨天晚上文闻告诉他夏言离开了，虽然他们都是无神论者，但这种情况确实不能用理智和科学去分析判断的，夏言一夜之间失忆了，连同笑容，神情，语气，甚至走路的样子都变了，这绝不是能装出来的，就算失忆也不可能会如同这样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他信任文闻，以文闻的人品和判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昨天夏言给他们送平安符他就有不安的感觉，但没想到是超出他理解范围的离开，他的心情极其复杂，甚至希望这并不是真实的，他和文闻有相同的默契，夏言的离开，受影响最大的是陆庭川和苏晚沫，心情再复杂也得先帮帮他们。
安然开的很小心，一路沉默不语，不敢打扰陆庭川。
“你在这等了一晚上?”陆庭川知道安然一直在他身后跟着，只是那时他情绪无法顾及其他。
“嗯……”安然回答很官方。
“辛苦了。”
陆庭川久违的和他说了辛苦，安然有些拘促，难掩担心：“您安全就好。”
沉默良久，陆庭川开口：“你是在担心我？”
安然第一反应是想自己是不是越界了，担心陆庭川生气，想要道歉，想要搪塞过去，可，夏言不在这里，少了那个会坦然对他表达关心的人，陆庭川能收到的关心又有多少呢。
安然顿了顿：“嗯，我在担心您。”
陆庭川笑了一声，轻轻说了句：“谢谢。”
安然眼眶有些发红，这是陆庭川第一次说谢谢，即使有些人只在人生中短暂停留，但她带来的改变依旧存在。
“嗯。”安然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