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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也不画画了吗?”

不知道舅舅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乐茵愣了下,随后解释说:“是因为学习太紧张了,所以就没有什么时间再画了。

但同时,她又以为舅舅是想看自己画画,于是便接着说道:“舅舅,要不我现在画?”

肖霖垂眸瞅了眼腕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一点钟了。

“改天吧,现在太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乐茵虽心中极不想回去睡觉,但也不敢不听舅舅的话,只得点点头,然后缓缓挪动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盯着那犹如蚂蚁爬行般缓慢的步伐,肖霖妥协般的轻吐了口气,开口问:“多久可以画好?”

闻声,乐茵猛然止住脚步,回头满目惊喜地回:“十分钟!”

“去拿东西吧。”

“好!”

片刻的功夫,乐茵就折返了回来。

因怕动静过大吵醒外婆,她没有拿画板,只是匆忙地抽了一张画纸。

肖霖起身将椅子让给她,自己则稍作放松地仰躺在了床头。

把白纸板正地铺在桌面,乐茵回头看向舅舅:“舅舅,要画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

“好吧……”

没有目标,乐茵只能任由着自己发挥。

只是在勾勒线条时,她突然再次用商量般的口气问:“舅舅,在画好之前,你可以陪我说会话吗?”

“你想说什么?”

“嗯……”

乐茵将铅笔抵在下巴处,边想象着要勾勒出的画面,边思索着要聊的话题。

“舅舅,你读高二的时候,成绩是不是也和肖芮姐姐一样好?”

肖霖轻扯唇角:“她那也叫好?”

“这么厉害?!那舅舅你是不是每天都学习到很晚?”

“没有,劳逸结合。”

“那你读高中的时候,也是像这样上晚自习吗?”

乐茵开始落笔,安静的房内渐渐响起了“刷刷”声。

“高一就开始了。”

“我们读高一时也有同学开始上晚自习,但那时候不是强制性的,今年才开始强制上晚自习。”

肖霖双眸微微闭合,安静地听着乐茵的喋喋不休。

越说越来劲,乐茵那滔滔不绝的模样,仿佛要一下子把积攒几年的话都讲完。

“舅舅,其实我感觉在教育方面,国内是可以取消晚自习的,因为过长的学习时间,真的会让学生压力倍增。”

肖霖依旧垂着眼,“取消,取消了就要挨打,不懂吗?你是怎么学的历史?”

乐茵被问的一愣。

“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原因才使中国发展得这么快?”

“……”

乐茵瞬间明了,顿时感到了一阵羞愧,只好紧抿着小嘴,继续作着画。

这时,手机短信通知声再次响起。

肖霖顺手拿过点开,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拨了电话出去。

“没睡,怎么回事,讲。”

乐茵回眸望去,只见正听着电话的舅舅,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眼睛半闭着仰躺在床头。

她有些心疼,只能尽量加快绘画的速度,以便舅舅能早点休息。

但怎料,这一通电话足足打了近一个小时还不见挂断。

看着桌上早已上好色的画,乐茵倦意十足地揉了揉眼,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索性就趴在桌上睡了去。

“后天不回去,这边临时有点事还没处理完,你先联系maverick,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

肖霖有些头疼,伸手捏了捏鼻梁,接着丢下手机,目光投向趴在桌上已然熟睡的乐茵。

他起身朝那边走去,来到桌前,那张色彩明亮的画作瞬间就映入了眼帘。

晴朗湛蓝的天空下,有浪花翻卷的大海与金色的沙滩,还有,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和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海岸线走在沙滩边,裤脚被海水打湿了一部分,颜色明显的加深了些许。

微微怔愣了几秒后,肖霖逐渐收回思绪,轻轻地从她手臂下将画抽出,继而倚靠在桌沿,更为仔细的凝视着。

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乐茵画上的两人,仍是五年前的模样。

因为那时,她的身边有自己。

可自那以后,同样的海滩边,却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始终的等,始终的期望扑空。

放下画,肖霖垂眸看向那张早已褪去婴儿肥,变得极为精致的脸庞。

“你一直还是在依赖着舅舅,等着舅舅回来对吗?”

乐茵睡得十分安稳,呼吸也很是轻柔。

凝视着这张小脸,肖霖不觉间缓缓伸出手,将贴在她鼻梁上的碎发轻轻撩到一旁,轻声道:“是舅舅一直让你伤心了,一直让你满怀期望,却又总是失望而归……”

“舅舅……”乐茵呢喃着,小手微微挪动,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肖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愣了几秒,随后收回本想迎上去的手,转而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乐茵微微睁开眼,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看似不清醒,却又感觉很清醒地说:“舅舅,我回房间睡,不能占你的床,你还要休息呢。”

“在这睡吧,我去隔壁房间。”

说话间,乐茵人就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肖霖顺势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再不睡天就亮了,怎么能有精神上课?”

乐茵一声不吭,只是盯着眼前这张曾几度让她想念到落泪的脸庞,忽然的一股子酸涩涌上心间。

但她强忍着,始终让自己看起来很懂事,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样子。

然而,一双小手却从被子中缓缓伸出,环住了肖霖刚想抽回的手臂。

“舅舅,你明天……真的不会走,对吗?”

望向手臂处那双白皙的小手,肖霖愣了下,随后缓缓在床边蹲下身:“不走,快睡吧。”

“好。”

乐茵选择了相信,可手依旧没有放开,直至由浅睡逐渐进入深眠,也不见有半点放松。

保持着一种姿势有些累,肖霖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任由自己的手臂被她紧紧抓着。

而他的目光,却像是被牢牢定格在了那张小脸上,不厌其烦地看着、瞧着。

不知盯了多久,他忽而无奈浅笑:“周舒那小子,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小黏人虫。”

话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对。

好像这丫头不管跟谁,都不配,都让他这个做舅舅的舍不得。

沉默了几秒,他将那双小手缓缓反握。

“所以,暂时就这样依赖着舅舅行吗?不然,舅舅有些难以适应,心情也会很糟…”

“沉默即是答应。”

“舅舅答应你的,一直都有做到,所以现在你答应舅舅的,也要做到。”

“至少,在遇到值得你依赖和托付一生的人之前。”

初秋的夜,凉意甚浓。

灯光明亮的房内,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与睡在床上的小小一团,仿佛只是与几年前交换了位置。

肖霖说了很多,但具体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说着说着,反应过来的他,却自觉幽默地笑了。

他竟不知自己也会有像这丫头一样滔滔不绝的一天。

虽然这般婆婆妈妈的很是“娘们”。

但不知为何,也不管这小鬼头是否有听到,将这些话说出来后,他心中的烦闷倒消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