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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尹氏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过来吃。

廖东江听了,眉头不易察觉微微一皱,随即淡声说道:“知道了,不舒服躺着便是。”

温氏抬头看了他一眼。

吃过饭,温氏将廖东江叫到了一边,细细问了事情始末。

末了说道:“你这般冷落她、当众给她撂脸子,只会让她将怨气加诸裳儿身上,反不利于一家人和气,也让裳儿不自在。”

“比起你我,她到底是隔了血脉,不能要求她与你一样,设身处地为裳儿着想。人都有私心,关键时刻,无非就是权衡利弊和远近亲疏而已。”

人心隔肚皮。事情之初,其他人未必没有同样的想法,只是尹氏说出来罢了。

“你们是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两个人。当面教子,背面教妻。”

“有些事,她做得不对了,你回房且细细教给她便是。有了分歧就开诚布公地谈,而不是疏远闹别扭。”

廖东江羞得满脸通红,揖首一礼,“母亲教诲,儿子记下了。”

温氏轻轻推了推他,“你去看看,什么事情当即说开才好。埋在心里久了,会成心病的。”

廖东江连忙应是。

小妹廖云依端过来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菜、一碗粥和一只鸡腿。她将托盘递给大哥,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廖东江接过托盘,转身回了房。

温氏转头看了看灯下笑意盈盈与众人谈话的女儿,心里微微发苦:难怪女儿一定要以女子之身,为自己拼出一份前程来。

女儿是看透了人心,才不把自己的余生,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是裳儿的亲生母亲,得知此事,心里也有气,气尹氏的自私自利和忘恩负义。可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的安稳,违心劝说自己儿子,去安抚做错了事还闹情绪的儿媳?

温氏突然明白了,女儿当初为何要收养瑞儿,又为何给瑞儿单独立户。

如此一来,以后即便自己没了,女儿才不至于连容身之地也一块没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送夜香的粪车已经将满满一车夜香拉到水塘附近。

一车夜香倾倒下去,一股浓郁的臭味顿时弥漫开来。

廖宅离着水塘还有十几丈,隔着老远,仍然能闻得到那股恶臭。

正拿着牙刷子、沾着青盐刷牙的三叔廖恒一个没忍住,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陈方给了夜香夫二十文钱,将帕子浸了水,捂在鼻子上,扛着铁锹从西南小角门去了水塘。

他一离开众人视线,立刻蹲下身,在草丛里仔细扒了半天,眼尖地看到了一片草丛里沾染的几滴血。

陈方不由心里暗暗庆幸:幸亏昨晚小姐让今日天亮再来清理一遍。

不然就凭这几滴血,他们这群人,一个都活不了!

将陷阱周围一棵草一棵草仔细检查过,陈方又扩大了范围,直到再看不出任何异常,这才扛起铁锹去了夜香堆。

在石堰下,用水塘挖出来的土圈出一个池子,四天时间,里面已经积了半池子夜香。

陈方拿铁锹将土洒到上面薄薄一层,又洒上一层草木灰,再洒上一层土。

味道还是那么浓郁,只是看起来没那么直观的恶心。

陈方满意地点点头,扛着铁锹,按原路返回。

站在西南小角门前,他转过身,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回到院中。

郑全悄悄问他,“如何?”

陈方放下铁锹,一边擦脸一边说道:“有点东西,已经处理好了 。”

郑全拍了拍他的肩,刚要说话,突然听到东面院墙外传来一声怪叫,“我的老天爷,这什么味道?!”

方炜拿袖子捂着鼻子,一边四下里打量着,一边进了院子,“这味道,够肥的啊。哪棵小苗苗需要追这么大肥?这浓度,容易烧根!”

这得幸亏是冬天。

要搁夏天,就这味道,都能直接做肥料了!

他看着院里的人,“你们,就在这样的……味道里,用餐?”

这能吃得下去吗?

郑全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说了句,“不,方老弟只是恰好赶上了新鲜的。”

方炜分明听到了自己下巴咔吧一声。

“这里是廖家?鹤州流放来的?”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自院外响起。

所有人心中一凛,齐刷刷朝院门口望去。

院门口站着两个兵士,冷着脸走进院子,刚要开口说话,接着就皱着眉头捂住鼻子,“这什么味儿?”

方炜上前,双手掐腰拉长了声音大咧咧说道:“饭菜的味道,想吃吗?”

其中一个官兵大声喝道:“放肆!怎么说话呢?你家饭菜这个味儿?”

方炜一摊手,“知道还问?除了屎,还有什么味道这么臭?难不成是你嘴巴?”

被怼的官兵火冒三丈,手按在腰刀上,刚要上前,被另一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那人笑着朝方炜举起一幅画像,“那请问这位公子,可有见过此人来过这里?”

郑全目光一闪:画上是林副将。

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得这样快?

方炜接过来一看:哟,这不林沐嘛。怎么还画像上了?犯事了还是被杀了?

他将画像提在手里,反过来倒过去地看,漫不经心问道:“这人谁啊?”

那兵士看着方炜身上看着破旧、却是暗云纹锦缎的衣衫,笑道:“是纪将军身边的林副将。”

方炜将画像丢回去,“没见过。”

郑全走过来,接过画像,装模作样辨认一番后说道:“此人,在下好像见过。”

他转头唤廖魁,“廖先生?”

廖魁走过来,看了一眼后也跟着说道:“是,这位将军,三日前到过寒舍,说让我等筹备赎粮。”

“那林副将昨日晚间可曾来过?”

军中将士不得无故离营,更别说夜不归宿。

林副将昨日一回营便匆匆请了个假,只说很快回来,却没说什么事。可直到今日早上也没见人影,更没派人送信回营。

纪将军怀疑林副将可能会出事,立刻就派了兵士出来寻人。

方炜一把夺过廖魁手里的画像,按在兵士胸前,“他那么个大老爷们,一夜未归指不定在哪个楼子里歇觉呢。这又不是大姑娘,一夜未归还怕被哪个小白脸给勾了去。小爷一直在这,没见什么副将正将,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