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翌手指轻叩着陶久喜的肩头,神色凝重,语气沉稳地继续说道:“或许,他们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家,而是冲着我与陛下去的。”
“这话怎么讲?” 陶久喜抬眸,眼中满是疑惑,急切追问道。
沈之翌微微皱起眉头,分析道:“他们深知我对你的情意,料到我会为了你失去理智,甚至不惜与陛下对抗。陛下对你家之事从严处置,做到斩草除根、不留活口,虽说能起到震慑作用,可在这过程中,难免会伤了身边亲近之人的心;但要是陛下网开一面,被人视作徇私包庇,那朝堂上下便会诟病陛下不够英明,觉得他处事不公、赏罚不明。”
“所以,关键不在于你家最终结局如何,而在于我和陛下会采取何种应对举措,这才是他们真正算计的点。还记得玉龙城吗?是有人想让我们自己先乱起来,故而,才对你家下手。”
陶久喜其实早前也暗自思忖过这般缘由,只是时至今日,手头仍没有能助自家翻案的有力证据,空有猜测,却无实质性进展。
“这当你的心上人,危险系数还蛮高的嘛,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陶久喜满脸忧虑,轻声问道。
沈之翌看着她,目光温柔,轻声安抚:“我有应对之法,这两日你就安心待在府里,陪着福丫玩耍,可好?”
“那你呢?” 陶久喜紧接着问。
“我没法一直陪着你,不过往后日子还长,我们有的是相处时光。阿喜,今天你这般贴心,我很是满意。” 沈之翌嘴角微微上扬,俯身轻吻了一下陶久喜的额头,而后双手一用力,直接将陶久喜稳稳抱了起来。
“我得出去一趟了。”
陶久喜被抱起的瞬间,双颊瞬间涨红,心跳也陡然加快。
得了沈之翌这番宽慰的承诺,陶久喜原本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再瞧着外面的花花草草,只觉得万物都鲜活起来,往昔黯淡的色泽如今都明艳动人了。
她打心底就不信那一心为民、两袖清风的父亲会做出谋逆之事,那简直是荒谬至极的污蔑。
心情愉悦的她赶忙去找沐儿和福丫,三人嬉闹玩耍了大半日,玩累了,陶久喜便吩咐沐儿去准备丰盛的吃食。
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满心欢喜,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是此刻能将这些美味带给陶清婉和钟云溪尝尝该多好,可眼下也只能想想罢了。
陶久喜心心念念盼着沈之翌晚上能归家,想着既已出了牢狱,就该抛下满心愁绪,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两日自由时光。
然而,两日转瞬即逝,沈之翌却始终不见踪影,未曾踏入家门一步。
陶久喜心底泛起丝丝失落,她铺纸提笔,写下一封字迹很丑的信,郑重地交到沐儿手中,神色凝重地叮嘱道:“若是我此番回牢狱后,没能再平安出来,你务必将这封信交给沈之翌,这里面写着我对这世间在乎之人的安排,也有我想对他倾诉的心里话。”
接着,陶久喜让沐儿准备了两个食盒,装满精致吃食,又备好了一包银子,打算用来打点狱卒。
临行前,她脚步迟缓,频频回头望向远处的街道,满心期待能瞧见沈之翌的身影,可街头始终空空荡荡。
良久,她才咬咬牙,登上谢凝秋前来接她回牢狱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原地只留下沐儿与小荷陪着哭红了双眼的福丫。
回牢狱的途中,谢凝秋几次欲开口,却都被那凝重的静谧堵了回去,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轻叹。
马车晃晃悠悠,不多时便抵达了牢房门口。
谢凝秋率先下了车,而后伸手欲搀扶陶久喜,嘴唇微张,唤了一声:“久喜……”
陶久喜避开,只道了一句:“谢谢你能让我再见到阿翌。”
随后径直走进那阴森压抑的牢房之中,她身影很快便没入昏暗,徒留谢凝秋站在原地,望着那黑洞洞的入口,久久伫立。
进了牢房的陶久喜瞧见狱卒,便不动声色地从包袱里掏出准备好的银子,递上前去:“这些日子,还望诸位行个方便,让大家都舒坦些。”
卒们对视一眼,快速接过银子,脸上堆满笑意,连声道谢,态度较之前明显热络不少。
陶清婉与钟云溪瞧见陶久喜归来,同步悠悠叹了口气,她们早已料到会有这般结果,却又满心希望她能彻底脱离这牢笼之灾。
待狱卒们退下,牢房里重归寂静,陶清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非要回来?”
陶久喜神色平静,将手中食盒轻轻放在床边,边打开盖子边说道:“换做是你们,最后不也会回来么?咱们一家人,本就该同甘共苦,我怎会独自留下。”
食盒打开,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在这满是腐朽气味的牢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虽说二人已许久未曾好好进食,可望着去而复返 的陶久喜,哪还有什么胃口。
陶久喜自顾自分别拿起一个鸡腿,递到她们手中,劝道:“我啊,每逢这种时候,就馋这一口肉,非得大口大口吃才过瘾,再配上点甜甜的奶茶,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见两人依旧不为所动,她顿了顿,神色愈发笃定,继续说道:“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真的吗?”
陶久喜神秘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鸡腿,故意卖起关子:“你们先吃了,我再细细同你们讲。”
几人于牢房之中又默默熬过了几日。
谁料,御史中丞孙大人的女眷们竟被押送进了牢房。
一阵嘈杂打破了原有的死寂,她们被安置在陶久喜家牢房的隔壁,脚刚迈进这阴森之地,哭声、叫嚷声便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或抽抽噎噎诉说委屈,或扯着嗓子喊冤叫屈,搅得整个牢房区域都不得安宁。
陶久喜支起耳朵,凝神细听她们的哭诉之语,越听心下越惊,原来,她们被关押进来的缘由,竟和自家如出一辙,皆是被扣上了谋逆的大帽子。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次日,赵慕儿家也被牵连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