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聆听
顾湘然摸了摸唐心的脑袋，如同长辈一般的温柔说道：“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你也把我想得太狭隘了。”
她正了正神色：“回国研究新型核武是我们共同的理想，如果不是因为三观一致，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更不会结婚最后生下徽玥。四年前我们就在开始暗中筹划回国的事情，但一年前，不知哪里露了风声，很快他就遭到了暗杀。我能平安回国，也是国内很多人共同帮助的结果。”
若论身高比例，顾湘然的173cm自然不及唐心，但此刻姐妹俩坐在一起，唐心觉得她才是仰视对方的那个人。
顾湘然的眼睛里有泪水，但也有信仰的光在闪耀。
“姐夫的死，是谁做的？”唐心问。
或许是亲姐妹心意相通，顾湘然知道唐心在往什么方向想，结合俞谙跟她介绍过唐心的一点情况，所以这个时候的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她也害怕唐心深涉险境。
她抓住了唐心的手，“这件事会有专人处理，如今还在搜存证据，不到发作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顾湘然不放心的对着唐心说道：“你知道吗？一个人强大不算强大，只有一个国家强大了，这国家之下的普通人才有机会把腰挺起来，我们的声音才能被听见。有着如此遭遇的人，不止我和陆为之两个人。”
此时此刻，唐心承认自己的格局远不如自己的姐姐。
这就是她当年选专业时并不选择军校的最大顾忌，她这个人，没有这么坚定强大的信仰作支撑，并且内心深处并不接受规训。
可是如今听了这些话，她心中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缺少的是什么了。
回想那些见过唐心在危急时刻出手救急的人，无一不夸她勇敢厉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并不勇敢，她只是恰好类似的事经历多了，习惯使然，所以多了几分从容而已。
很多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想着有利于报仇的事情她都会去做，可是报仇之后又该如何，她没有细细思考过。
这也是她当年感染病毒那么快就放弃自己的原因之一，因为觉得无所谓了，不过是换了个温暖点的地方作魂归处，不牵连别人就足够。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弱点在何处，并且也回避了很多年，直到伤疤揭了又揭，到后来终于长成了一个丑陋的疤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唐心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了。
唐心心存一丝侥幸：“可是，玥玥怎么办，还有……我呢？”
“她眼下还小……会跟着我。”
“之后又该如何？和你一起埋名荒漠吗？”唐心着急的追问。
但顾湘然突然说不出话了，因为事到如今，她说什么恐怕都没办法好好安抚唐心。
姐妹刚要相聚就又要分离，何其难受。
按原计划，如果顾湘然这边审核没有问题，几乎也是走个流程的事了，眼下国家正是需要她这样的人才的时候。
按常理，一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进入项目。
这些其实唐心也明白。
而顾徽玥会最多还能在她身边待个两三年，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安排进家属大院，和众多军属的孩子一样保护起来。
除了母女少得相见，物质上实在没有挑剔的地方。
晚上。
唐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终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俞谙同样醒着，他知道唐心有心事，也知道她的烦恼。
唐心一下坐起来，心里的话才刚要说出口，俞谙就回了一句话，“我同意”。
“……”唐心盘腿坐在床头，突然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不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你就满口同意同意的。”
“从确定了姐姐身份起，我就猜到你日后肯定会这么做。你是想等玥玥再大些，就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对不对？”
唐心歪头，无声的看了他三秒，最后轻踹了他一下，咬牙道：“你猜到了为什么不跟我一块商量，就让我一个人在这想半天，内耗半天啊？！”
俞谙哭笑不得，又很无辜的样子：“我一直在这等你，寻思你什么时候回头看我一眼和我说句话来着。”
唐心嗖的一下起身，抱起枕头就下了床：“那你不会主动问一下我吗？就你聪明，今天我跟我姐睡去。”
“阿棠？！”最后，俞谙瞪大了眼睛也没能挽留住唐心。
客卧里，顾湘然已经把孩子哄睡在小床上，而她则坐在飘窗前，凝望着外面的月亮。
冷晖如纱，萦绕其身。
唐心提前发了个消息，确认她还没睡后，带着枕头悄悄的推开门进来了。
地上有地毯，所以唐心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了？”顾湘然回头看向她。
“我，今天想和你一起睡。”
“行啊。”顾湘然下了飘窗，很爽快的答应。
……
一开始，唐心还会忧虑两个初见的人躺在一处，会不会觉得别扭突兀，然而真到这一刻时，她才发现血缘二字有多神奇。
原来有姐姐抱会是这样的感觉。
唐心脑子里突然想起安妮当初抱她时说出的那番话，此刻她终于感同身受了。
“姐，你在国外如何度过的，能跟我说一说吗？”
“嗯……”顾湘然思考了一会儿。
当唐心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准备放弃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顾湘然又开口了，语气轻松淡然。
那瞬间，唐心知道她们姐妹俩的共同之处在哪了。
黑暗中，唐心睁着大眼睛，内心五味杂陈的消化着姐姐口中的那些轻描淡写的过往。
顾湘然是在四五岁时被拐的，倒卖儿童器官的人漂洋过海的将她送到大洋彼岸，然而接手的婆婆却并未有按照约定，将年幼的慕语欣交给下家摘取器官。
反而是带着她东躲西藏，最后在m州安定了下来。这件事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最后那个老婆婆因为身份原因不能得到救治，最后病逝在小屋里。
后面顾湘然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当时管理松懈，她就这样十分意外得了个外籍身份，以及一个读书的机会。
而她也凭着当年戴着的平安锁上的“平安”字样，确定了自己的国籍，又重新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因为成绩优异，她就这样一路无阻的攻读进入了m洲的重点工科大学，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校友陆为之，也就是顾湘然如今的丈夫。
再后来就是两人想要归国效力，却遭到了当地政府的威胁和阻挠。
陆为之就是在这期间牺牲的。
听完这些，唐心久久不能平复。
可顾湘然却不想过度渲染悲伤气息，她摩挲了下唐心的肩膀，“我的故事说的差不多了。那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