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
时希一改之前淡定的神色,不再是站在圣地的表盘上等候着谁,而是亲自运用法术将船只的移送速度提高了许多。
大致是因记起姚书棠和褚青时的话语,她比谁都心急如焚吧。
水清漓瞧见快临近时希的地方,他纵身一跃,悠悠从空中安稳地落下。
他没等她询问任何事情,自己反倒是直接开门见山,“按理来说,我确实得问因何缘故等我,但碍于我已恢复记忆,向你再问有些不太礼貌。”
“我夫人、我、你、书棠和青时的确认识,还是情感颇深的好友,而且时间比仙子们各自拥有不同的友谊前还要早。”
听到水清漓的答案,时希越发觉得自己的心太痛了,这种情绪好像是结痂已久的伤疤突然被利器活生生割出一整块新的伤口。
她跟他提出自己的疑惑,“那我为什么会遗忘掉你们,乃至于我只记得她教自己修习法术和不知所踪,过程全然忘却。”
“当年认识家妻的人全部被凉叔用法术覆盖而忘却关于她的记忆,我与妹妹亦是,记得她的只有八位使者和凉叔及身边人。”
“仙境使者虽然守护仙境平衡多年,直至能够卸任,且转由下一任灵犀阁阁主担任,但永不改的使命是为守护家妻而齐。”
“然,你是借由家妻之手来修习法术,同时通过她和书棠青时相识,你所承受的代价就变得负重些,便是忘记我们四人。”
“偏偏你宁愿在时间渊缝里的时间审判经受着痛苦,也不愿遗忘,若非前任时间之主看在只有你是合格的继承人,断然不会轻易选择放过触犯时间威严的人。”
“当时的结果一目了然,给你抹除所有记忆的人是我,声音和模样便是家妻,致使你并没遗忘书棠和青时,他们现今为什么要让你重新忘记,我想你已明白。”
时希听完水清漓的所言,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她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自己遗忘的那段记忆竟隐藏着这般大的秘密。
怪不得书棠姐来找自己时,他们的心情沉重,予她解答完困惑,青时哥又泰然自若地掌控法术来诱导她进入到当年的困境,从而让她做出一个保全自己的新选择。
(注解:褚青时的虚无元素附带着由实无交界挤压汇聚成一种类似催眠的法力,在前面的介绍忘记提及。)
仅仅因为她刻苦修炼多年,她的时间法力才可称为神的境界,他们了然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重,不想让后来者抢夺她的地位。
从而在面世前,他们早已替她做出决定,亦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万全准备。
“原来如此……”时希喃喃自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怅惘,“那这么多年,我一直苦苦寻找的答案,如今终于水落石出。”
然而,她的心中仍旧有一个疑问未解:“既然如此,为何现在你又能想起往事?”
一听,水清漓反问道:“你还记得妹妹寻求你的帮忙,你便去窥视我的未来吗?”
“那场浩劫,我记得。”时希刚说完,转瞬想到什么,立即讲述:“难道你的记忆如初是和这场浩劫有关?”
水清漓颔首,接着平静的表述:“你的记忆被影榷解封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也证明你已被卷入此次的棋局。”
“我能恢复你的记忆,但你的仙力在这段时间并不能解除,还有从后天起,你得来净水湖与千珏共同修炼一道新的法术。”
“浩劫的结局,你身为时间公主自是比我清楚,是故,想好你的决定。”
时希并未犹豫,而是直接应下:“好。”
水清漓大抵是知晓时希的行为为什么会这般干脆,他没有流露过多的神色变化,转而变出一块上古陌蓠牌,对着她施展法术。
一阵炫目的光芒闪过,时希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解开,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原本那双从容自若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显然是记忆的回归使得她悦目娱心。
水清漓的目光轻轻扫过,将时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在外面待着,因为家中的爱妻快睡醒了。
“时希,你心中明晰一点是我完全不和谁提助之一事,如今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他以沉重的语气来说出自己的拜托言辞。
听见他的话语,她不禁面露诧异,毕竟他向来不求谁,当下却为爱人求他者。
内心想的是一回事,可她亦能反应过来是棋局的危险性迫使他不得不如此做。
“究竟是怎样的棋局能让你放下身段,为此找寻别人的帮助?”她的口吻凝重。
“若我接下来行事一步错,便会步步错,最后造成惨绝人寰的局面。”
他回答完她的问题,立时瞬移至她的右侧,在她的耳边留下一句话便离开四时钟。
时希望着水清漓离去的方向一会,心中若有所思,他刚才在自己耳边所说的话,更是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盘棋,我必须得好好斟酌一番了。”她低声呢喃完,转身飞入自己的里间。
……
水玲珑宫。
距离水清漓离家的时间已过一个时辰。
躺在床上的君芩默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她欲要翻身之际,不但知觉腰酸,而且下面还有一股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自己。
俄顷,她一下子面红颈赤。
即便始作俑者为她换好衣服,她仍旧能回想起昨天的疯狂与激烈,那些看不见的身体部位基本如同挂在天空中的繁星点点。
她一边揉着酸痛的腰,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水清漓!你是什么饿狼扑食吗!”
被骂的某仙正好从四时钟归返到大殿内,他该庆幸她没有骂出最难听的两个字。
她撑着身子起来,慢慢坐在床边,伸手拿起他搁置在旁边的一杯温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水清漓的身影恰巧从外拨开里间的宫帘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正在喝水的君芩默。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眷恋和温柔,柔声细语地呼唤:“夫人。”
好歹她的每个身份均能所向无敌的,怎么可能察觉不来他的气息呢?只是此刻的她故意充耳不闻,不想理他罢了。
他何尝看不出他的家妻是在跟自己置气,昨天他确切地将她折腾得狠了,以至于自己这日满足精神的神色皆为食饱餍足。
不仅因她过于柳娇花媚,还有她的“美妙”让他食之入髓,食髓知味啊。
于是,拥有着自知之明的他迅即闪现至她的身边,伸出温热的手掌替她按揉着酸痛的腰,讪讪道:“阿默,我错了。”
“收起这套,不管用了!”
她可算是发现他的心机全部用在自己的身上,须颜海的欲擒故纵、装可怜兮兮什么的状态,他真是比谁都炉火纯青啊!
闻言,他非但没有心虚,还揶谕道:“哎哟,被我的小玫瑰发现了。”
她放下杯子,双手抱臂,气呼呼的表情像一只可爱的小河豚,在他的眼中甚是可爱,还有一点是构不成威胁性的举动。
他一边继续揉着她的腰,一边看似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要哄着她,实则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那我以后明火执仗地来,阿默就肯定不会生气了,对不对?”
“???”我是这个意思吗!?
她推搡开那颗脑袋,回头的神态好似兔子被别人从虎口夺食一样跳急般怒瞪着他。
恩恩爱爱的场面维持半个小时。
顿觉,水清漓和君芩默已经不在里间,此时应当位于水玲珑宫的大殿。
他只向她说明自己安置给八位使者和其他仙子们的事情,见过凉衪和时希及谈话,全被他用这一件事情来瞒天过海。
这是他头次没有事事相告于她,不是自以为是的为她好,而是即将浮现于世的棋局,所有走向的结果皆导致成殒命的局面。
让他接受她永不回世的结局,他做不到,竟然如此,她的命,他来逆天改命。
君芩默消化一番自己睡着时外界发生的事,将这些事件在脑海中构建成一张蛛网般的记忆联络,而后沉浸在沉思的自我世界。
一眨眼,她回过神来,沉吟道:“阿漓,罗丽他们和八位使者的法术似乎有相似之处,若没有,使者们亦可运用远古仙术,这才是你让使者们助他们的真实目的吧?”
水清漓轻轻捏着她的手指,温和地解释:“嗯,这是最初的想法,其次是想预防幕后使者的策略,我们无法确认他还有多少后手,只有尽可能地布防好一切。”
她对于他的语句是深表赞同的,显而易见的是此棋局为明暗落棋,无声交锋,黑白反转,光暗隐晦,鹿死谁手,未尝可知。
聊完正事,他心头忽地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带她前去一次海边。
当今的他奉行着想到就做的原则,自己紧紧地搂着她,右手一挥,他们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水玲珑宫。
……
人类世界的海滨大道,海边。
君芩默从水清漓的怀中一睁开双眸便发现眼前的景象是大海,心里些许惊讶,娇软的嗓音响起:“阿漓,你怎么想带我来这啦?”
他温情脉脉地应声道:“就是突然很想和你看海,也想这次是我为你作画一幅。”
“好啊,我们以后还会一起来看好多次的海,今刻就让我这个大艺术家看看我教你的画技,而你又有多么的熟练啦!”
她的语气愉快,带着几分调侃和期待。
她几乎没有察觉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只是把这次当作成一次寻常的夫妻互动。
事实却为他的突发奇想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而是想趁着棋局还没来临前的时间,予她抱有更多美好珍贵的回忆。
“好啊,那就等画完,请大艺术家来评判我的作画能力。”他的宠溺溢于言表。
一直以来,他自然知悉她对艺术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亦是她的梦想,自己非常愿意陪她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随之,一位明媚、骄阳似火的公主优雅地坐在沙滩上,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轻轻吹着她的发丝,阳光与景色映衬出她的美丽与活力。
画板面前站着一位高贵绅士的王子,他一手拿着颜料板,眼睛时不时地瞄向远处的公主,自己专注地描绘着她,并且将她与大海画在一起,每一笔全充满着他的用心。
在须颜海的三只神兽,它们感受至两位主人的气息,活蹦乱跳地去找他们了。
……
临域一界。
宗济和影司三人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事情,他们似乎没有起争执的现象,反而是闻听影萨的询问声,“王,您确定吗?”
宗济头也不抬,冷淡点头,病态的嗓音与之落下:“我谋划多年就是为那一刻的。”
影萨不可能不懂,他恭敬地应答:“是,那属下听王的。”
宗济摆手示意影萨先去做准备,扭头吩咐其他两人,“影榷,半个月后,由你领头其他几个,做完动静爆发再与影司汇合。”
“影司抵达仙境后,改道奔往王族宫殿的后面,那里有一处平原之地,极为适合作战和启用那个法阵。”
“是。”影司和影榷领命,同样退下。
待他们统统离开深处的房间后。
宗济原先的漠视消失殆尽,神色变得疯批,左手握着一把尖刀,他早就知道自己对千洛栀的感情达至一种畸形、病魔、扭曲的地步。
右手用力地摘下那枚指骨,放在嘴边迷恋的亲吻着,病态的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眼中闪烁着疯狂至极的光芒。
“栀栀,你很快就能回到我的身边了。”
他吐露的词句尽显癫狂,手中的刀也越握越紧,仿佛随时皆可刺向什么人。
通红的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指骨,仿佛透过它望见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仙子。
……
水冰王国,锦淳大殿。
你鹜三人受水嫚霓之命,严密监视着叶罗丽仙境与八位使者的一举一动。
纵使他们持有宗济的令牌,也无法窥探到云渡庄园的确切位置,更难以接近此地。
在这紧要关头,你柒与你姎双双戴上面具,徐徐地现身于自家女王的面前,一同施礼道:“公主,郁羡之来了。”
固然,她所培养的亲信在自己人的面前,只称其为公主,从无女王之谓。
水嫚霓从意境的修炼中抽离,静缓元神归位,侧耳聆听完她们的禀报后,吩咐道:“想必他有新的部署,将人谨慎地带进来。”
“是。”
你姎悄然行动,极为谨慎地去迎接郁羡之,你柒则去准备上好的茶水和糕点。
须臾之间。
迎客的礼仪已安排完,郁羡之刚刚好被你姎带入大殿,他们通过用易容术+法术遮盖来掩人耳目。
南陵舟收到好友来的音讯,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径直地从婇霓殿过来这边。
郁羡之的面色沉稳,向着水嫚霓行玄天一界之礼,沉声道:“郁羡之见过霓女王。”
“上之使者有礼了,快快入座。”水嫚霓对待玄天一界的人,自是怀有三分敬重。
“羡之谢过霓女王的厚待。”郁羡之委婉拒绝。
然后言明自己的理由,“但在下时间紧迫,需将我家衪王的影像留言传讯完毕便要离开,玄天界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在下处理,还望霓女王海涵。”
水嫚霓并未动怒,亦未觉被拂了面子,大度回应:“无碍,那烦请上之使者顺便把我家陵舟也带回你们玄天一界。”
“???”郁羡之一怔,有点不太懂。
水嫚霓看出郁羡之的狐疑,阐释道:“棋局已达末点,他得归位。”
“好的。”
郁羡之语毕,着手布置下玄天结界,并且将凉衪的影像留言释放出来。
恰好此时,南陵舟现身在大殿,他瞥见之后,一并把南陵舟、你柒和你姎带离大殿,让她们在门外守着,还有一人他带走。
接下来的棋局规划,哪怕是几大亲信皆不一定通晓全部,亦不是他们能窥听的。
……
“清漓已恢复记忆,我们的棋局约在半个月后发动,留于清漓的后路策略被我部署在容渟他们的手中。”
“好,因损耗仙力过度,我这边还差部分的结阵法,方可完成那个法阵的修炼。”
“你不用连续修炼那个法阵,当下需要你改为修炼辅助我完成摧毁法盘的疗愈之光。”
“为什么临时改变我们的计划?难道你在筹划新的末了法盘!?”
“这个为效率最高的法术,如果不是半个月后发动,宗济提前攻向我们,那个法阵根本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你听我的。”
“你真的没有别的计划吗?”
“没有。”
“好,那我依你安排,改进当下计划。”
“嗯,修炼时切记谨慎,莫被外界因素干扰而走火入魔。”
“我知道,你放心吧。”
以上的对话全然是凉衪和水嫚霓一前一后地说话,他们同步探讨更改筹谋的内容。
她无法质疑他的手段与判断,他们是多年的盟友,彼此的信任早已根深蒂固。
只不过……她总觉得他居然临时变计划的话,更仿若在谋划着什么更大的布局……
那个法阵是什么?修习新的法阵又是什么?凉衪真的无其他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