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仙境的净水湖。
自从水玲珑宫有了女主人之后,这里的风景变得无限春光,充满着生机与活力,更加吸引小仙子与精灵们向往此地。
其他小仙子与精灵们之所以会将净水湖当成心之所向的地方,是因为这里本来很美,它们早就有这个想法,现在也因某个练习法术的笨龙天天在外炫耀。
若是有美术生在此作画,都会不禁感叹一句:“这是难得一见的奇景,简直是一曲生命的赞歌。”
底下的水玲珑宫呈现出一幅君芩默在跳舞,水清漓在弹奏着她的妩幻天琴的画面。
她的琴不止能当法器,也能是乐器。
只见君芩默身着轻纱,如凌波仙子般翩翩起舞。
她每一步轻盈的步伐,每一次优雅的旋转跳跃,仿佛是在与周遭的大自然进行着无声的对话,两者之间达到完美的统一。
水清漓的指尖跳动间,琴弦发出阵阵清澈如泉水般的乐音,宛如山涧溪流般潺潺流动,与君芩默的舞步相得益彰。
他们共同编织出一段和谐又美妙的旋律,整个空间都充满着令人陶醉的气息。
一舞毕,一曲终。
反倒是没等来水清漓要赞美君芩默的声音,便传来其他两道声音:“王妃姐姐\/小主人,你跳得好棒呀!好美呀!”
声音的主人,em,严格意义来说是两只神兽,小水龙与鲸浣。
水清漓的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仿佛在表达着:“淏泷一天天没事干?是我给它布置的功课不够多?还来跟我抢夸我夫人的功劳??”
对于鲸浣,他是全然没有指责的心,也没有对它表现出生气的迹象。
合着到头来的大怨种只有小水龙,只有它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君芩默瞥见水清漓难看的脸色,忍住不笑,对着两只神兽说道:“浣浣,小水龙,没有我与阿漓的召唤,你们两个今日怎么一起出现了?”
浣浣蹭了蹭君芩默的手心,软软地回答:“我是想来找小主人说一件事的,正好途中碰见小水龙。”
“我没事啊,我的法术修炼得差不多了,羽羽和珞珞让我过来问主人,它们什么时候能来水玲珑宫见一见王妃姐姐。”
小水龙一边回答君芩默的问题,一边把头转向自己主人的那边。
结果它看见水清漓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些打鼓,又趁着它家王妃姐姐也在,恃宠而骄地说:“主人,你那什么鬼表情啊?该不会是嫌弃我吧!!”
它这么一哀嚎,水清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像两条毛毛虫打架似的,冷声吐露:“你是有点自知之明,但不多。”
一听这话,小水龙立马变得戏精起来:“主人!你怎么这样说人家,人家不开森了,人家是你的宝贝神兽啊!嘤嘤嘤。”
水清漓的拳头都硬了,在心里反思着:以前我只觉得它聒噪,爱偷懒,索性不管它,现在怎么还有戏精上身的本领呢?
想到这里,他立马薅住小水龙的尾巴,二话不说地扔出水玲珑宫。
并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丢出去才回过神来的小水龙一脸委屈。
遭了遭了,玩脱了,主人都把我扔出家门了,呜呜呜,我肯定又得挨罚了。
它想打开玲珑宫的宫帘飞进去,结果哐当地一声给它砸懵了,因为它主人刚才随手一挥,宫帘即出现原有的结界。
里面的君芩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询问道:“阿漓,你怎么还跟小水龙斗气呢?”
水清漓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回应:“阿默,外界传闻我是高冷的人,妹妹和我都觉得自己比较冷漠,怎么就我手底下出现了一只戏精的活宝神兽呢?”
小水龙估计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明明已经被主人赶出家门了,还被主人在自家王妃姐姐的面前蛐蛐它。
君芩默发觉水清漓的举动,拉住他的手,直接按住他坐在水座上,自己则转身至他的身后,伸出手替他揉着太阳穴。
然后嗓音轻柔地响起:“你是对外人冷漠,你的柔情都给予自己所在意之人,多数柔情的态度是付诸于我,而且你待冰冰的态度也有关心与温柔。”
“虽然多数人认为宠物与神兽会随主人的性格吧,但不能一概而论啊,小水龙在外肯定也有些冷淡,尤其是在星尘叔与弦月姨来的那次,它的态度跟你相差无几。”
“我可是听说我家阿漓有回夸它法术精进了,它兴奋得像小孩子呢,所以它对养育自己的主人有依赖性,想在你的面前通过搞怪与古灵精怪来博取你的注意力呀。”
君芩默所言的事情,水清漓确实没有注意过,因为他主打一个放养式的理念。
在他座下的三只神兽皆有属于自己的小窝,置办的时候也是他满足它们的要求。
纵使它们的理想小窝所需的材料有些过于苛刻,他依旧会让海沢他们尽力去找,没有就用其他上好稀缺的材料替代。
“因为我的耐心与心思细腻在妹妹的身上都是一半一半吧,所以我从来不会称自己是妹妹的好哥哥,我自知自己给不了谁太多的耐心,哪怕对方为自己的神兽。”
“在阿默的出现后,我才发现自己对于母亲所说的话有了具体的认知与理解。”
“原来对于心动之人,我会拥有与日俱增的耐心,这跟黑暗的自我世界之中忽然出现一束明媚的光别无二致。”
“因此不管是我还是妹妹,我们的生活都应将自己或爱人放在首位,亲人搁置在最后。”
“母亲曾经说过,既然有些事情是成为既定的轨迹,未来路也是必须经历起起落落,那么在某个时刻里,我跟她皆有一个不会迷路又能回家栖息的方向。”
这是水清漓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声。
因为不管多少年以来,他的责任与使命早已注定他自己的身份排序。
先是水冰王国的水皇和水下世界的王,其次才能是父母的儿子、妹妹的哥哥和未来伴侣的夫。
故而,水清漓在冰璃雪的事情上,经常会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之中,思考着自己对待妹妹的方式与态度究竟是否合适?
父母健在时,妹妹成天跟在他的身后,有模有样地学着自己,仿佛他才是妹妹的人生导师。
父亲让他们去往叶罗丽仙境时,妹妹经常问他,“父亲母亲怎么了,我们是他们的孩子啊,为什么要做出那个抉择?”
他不想欺骗妹妹,也不想编织任何的谎言,只说了一句中规中矩的话,“或许父亲母亲有苦衷,以后哥哥会保护你。”
是安慰,亦是哥哥和妹妹的约定。
在云渡庄园生活的日子,是他们已被千洛栀抹除记忆,那段时光算是最轻松、最快乐的,也是他再次看到妹妹爱笑的样子。
后来重新幻化成远古自然仙子的诞生,妹妹只有在须颜海的事情发生之前是黏着他的,之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妹妹开始懂事起来,逐渐地不黏着他,也不再需要他的陪伴。
其实他想过和妹妹修补这段关系,只可惜事与愿违,因为在这个时间段里,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属太多了。
兄妹俩便渐行渐远,慢慢地变成一个常年待在净水湖,闭门不出或忙水下世界的事务,一个常年待在冰晶宫,不愿再接触外面的世界。
再后来的面世,是他在那里找不到方法,也已经逃离那里,他认为灵犀阁阁主选拔的灵犀令牌应该能助缓妹妹消失的状态。
后面又因妹妹说出那句“够了,哥哥,你别再管我了。”
他没想过妹妹会这样对他,既有些伤心,又清楚如果继续在明面上还是背地里管着她,怕是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因此,他隐藏起关心妹妹的心,兄妹俩的关系更是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隔阂横亘在他们之间。
君芩默听完水清漓的言语,心中了然他在想些什么,脸上泛起的心疼溢于言表。
他从来想的都是压在自己肩上的责任,再者是亲妹妹,遇见她后,便多出一个她。
一直以来,他没有把自己规划在范围之内。
“阿漓,你和冰冰没有错,你们只是用错了解决方式,我唯一见过兄妹之间的感情是最好的,仅你二人。”
君芩默说着说着,缓缓地俯身,伸出纤细的双臂,轻轻地圈住水清漓的脖子。
“请我家阿漓日后多多想想你还有我,我会好好爱你,也会替你分担负重着的泰山,令你爱我的同时更爱你自己,好不好。”
她的语气极其温柔,前所未有的轻。
水清漓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眼眶微微湿润,在心里回应道:“默,于我而言,你的出现和成为我的光便是足够爱我了,是我应该加倍的爱你。”
他轻抚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柔软,也让自己的心弦聆听她的一切。
过了一会,水清漓沙哑的声音继而落下,“阿默,谢谢,还有我知道了。”
君芩默的心中倍清楚水清漓的意思,微微一笑,笑容如同春花绽放般美丽动人。
她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耳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讲述:“你坐过去一点,浣浣还有事情要跟我说呢。”
他挪了挪位置,她顺势坐下,可他的手真的像是开了GpS定位一样,径直地搂住她的腰部。
然则,飞在后面的鲸浣听见君芩默的言辞,它的神态可怜兮兮的,心里暗叫着:“它刚才吃了满天飞的狗粮,都快吃撑了,呜呜呜,难为小主人还能想起自己!!!”
如果小水龙在这,它会咧着个大嘴,用“吃狗粮的受害者+1”的语气:“淡定淡定,主人和王妃姐姐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君芩默向鲸浣招招手,上一秒抱怨小主人给它撒狗粮,下一秒没出息地飞了过去。
她摸了摸它的小肚肚,给它顺顺炸了的脾气,开口探问:“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讲。”
鲸浣舒服的哼哼了几声,回答:“嘿嘿,我近日闲的无事,就去搂了一眼修竹给那小女孩安排的后续事宜。”
君芩默点点头,没有打算仔细追问它为何要去,“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吗?”
鲸浣一脸兴奋,“对呀,浣浣我呀,是天不怕地不怕,妖魔鬼怪都斩杀殆尽的鲸鲨。”
君芩默面无表情地打断:“说人话。”
鲸浣伸出小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嘟囔着:“那小女孩从头到尾都好冷静,丝毫没有她这个年纪失去亲人那般哭哭啼啼。”
对于人类来说,一旦失去自己敬爱的亲人,哭不出来才是最悲痛的。
“也许是囡囡不想在外面暴露自己的悲伤,夜里偷偷哭呢。”
闻听君芩默的话,鲸浣犹如波浪般摇摇头,“不不不,小主人,你猜错了。”
话落,君芩默和水清漓的脸色有点不可置信,难道真令它发现了什么异常吗?
紧接着,它说:“人类要守灵七天七夜,期间我一直都在盯着她。”
“她压根没有哭过,也没有红过一次眼眶,第八天她在打扫小家,第九天前往九幽宫,请求修竹送她来找小主人。”
“我觉得事情很古怪,趁着修竹还没有抵达仙境时,匆匆忙忙地赶来净水湖,想着要把自己知晓的通通告诉小主人。”
有些匪夷所思的推测,鲸浣不适合在场,君芩默吩咐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和小水龙回海里玩吧。”
鲸浣是乖乖听话的神兽,百分百接受且完成小主人的命令,刚想离开就被水清漓喊住:“等一下,鲸浣。”
它回头望向他,不解道:“怎么了,男主人?”
他是方才想起来小水龙此前问的问题,便回:“帮我转告淏泷,让羽凰与鲸珞明天再来水玲珑宫看望王妃。”
原来是这事啊,它一口气应下:“好,我知道啦。”
待鲸浣的身影消失在水玲珑宫,君芩默和水清漓的面色均是一改之前的平静,变得十分的冷沉。
“阿漓,你说小女孩的灵魂会不会住着一个大人的灵魂?或者说有人的前世灵魂转世到小女孩的身上呢?”
她的猜测虽然荒谬,但是最能体现与验证小女孩的异常。
他并不觉得她在胡猜,就连他都能联想起这个想法,只是不知从何论证。
“尽管有这个可能性,我们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存在这种法术。”
水清漓的话说得没错,转念之间,君芩默茅塞顿开,因为她想起自己现在的家人靠山君九凛,眼睛蹭地一亮,“小老头!”
“嗯?”他先是一懵,后想起来君九凛的身份,应声:“君九爷掌管阴阳与轮回,指不定知道些什么。”
君九凛若是瞧见俩小辈的迟疑与忘记他的存在,大概会吐一口老血,心里兀自抱怨: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想到即行动,君芩默立马联系君九凛。
另一边的小老头感应到自家孙女发来的千传,一点也不犹豫地放下手头的事情,迅速连接,爽朗的声音传至对面,“无忧啊,怎么有空找爷爷聊天了啊。”
君芩默没有寒暄,直入主题,“小老头,我现在不能和你叙旧,我有正事需要问你。”
君九凛不恼怒君芩默的态度,言:“那没关系,无忧想起爷爷是你的靠山就够了,尽管问,爷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君芩默心底一软,“轮回转世的情况会不会出现差池,比如一个人的身体拥有两个灵魂的存在?”
纵使君九凛不明白君芩默为何要问这些,仍然给出答案:“不会,一个身体出现两个灵魂,那是爷爷手底下的摆渡者不称职,那么摆渡者必然灰飞烟灭,我也会受之诅咒或雷罚。”
“另外一种情况是原身的灵魂已死亡,别人的灵魂才可进入那具身体,不过这种方法需要前提条件,便是以神的法力作为辅助,将另一死亡的灵魂定时投送。”
“相对应的神之力在法阵中化为灰烬,同时如果世界上有另外一位相同法力的神,方可将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灵魂变成原属灵魂的身体。”
这些解释令水清漓和君芩默双双判断出小女孩的异样是处于哪种情况。
他们相视一眼,她出声叮嘱道:“谢谢小老头,我明白了。”
“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仍旧会抽烟啊,给我戒了,不然我回头找你跟卿姨的时候,你有种别溜。”
话音刚落,君芩默直接切断千传,不给君九凛反驳的时机。
因为他是真的能干出来这种老顽童的行为。
之前在九冥一族时,他趁着她与她家阿漓去约会,偷偷躲去顶阁上的露台抽烟。
最后是她拿着一根木棍逼问谢无赦与谢无冕,让他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才得知他不让自己省心。
他们之所以招供的原因,是因为他俩的心中都了然她的地位比他高,宁可得罪他们主上,也不愿得罪他们的小殿下。
所以他有前车之鉴,她不信他的鬼话。
那边的君九凛一点没有怒不可遏,反而还跟卿沂说:“无忧绝对是小管家婆,管这管那的,难道不应该管管她家水清漓吗?”
结果,卿沂杀人诛心,“清漓是妻管严,没有不良嗜好,仙境与水冰王国的男德界标杆。”
“你?心里没点数?这烟抽多久了?我说的话你听过一次?”
君九凛自知理亏,倒是心虚地低头,不与卿沂对上视线,否则少不了被她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