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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莲花村旧事 > 第83章 古水村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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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从严芳家出来,沿着溪水继续往北走。

奇怪的是,原本应该一直延伸到村子深处的溪水忽然到半路就消失了。只见沙土路也跟着高了几层,道路马上变得凹凸不平,被洪水冲出的巨大沟壑上布满了各种脚印,想必都是那天来救援的人留下的。

转弯的地方,堆积了好多石头树干和好多塑料等杂乱垃圾,底部新冲出来的断层能看到房屋的砖块断瓦和石灰渣等等。

沈怜踩在最上面一层石子和泥沙上,望着与第一眼见到截然不同的另一片景象,心里感慨万千。

眼前哪有什么房屋和村子,入眼是一片被泥土石块覆盖的山破,曾经的屋子恐怕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被埋在了底下。

周围哪有什么菜地、豆子地、玉米地,不过是一片又一片连起来的荒地,里面长满了半人多高的杂草和树木,有的榆树已经长成了碗口粗壮。

沈怜呆呆地望着曾经周大姐家的方向,眼里渐渐湿润。

这时,梁竟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报纸。

郑南捷好奇地看着他这一举动,绕到右边用左手拽着报纸一角,跟着读起来。

“遭遇一场特大洪水后,古水村彻底差点从这个地方消失?”

听着郑南捷念出的内容,赵辉和沈怜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了,纷纷问怎么回事。

梁竟解释道:“大概十几年前,这里遭遇了一场特大山洪,村里男女老少除了少数几个常年在外的,基本上全都遇难了!”

“我们那时候看到的周大姐一家,斗叔,白水岚和他奶奶,隔壁大娘大叔,村南严芳和她爷爷奶奶,都早已不在人世了!”

“不可能,你说的不对,不可能的!”

“你不想想第一眼见严芳时她为何会穿上那种只有上一辈人才会穿的碎花衣裤?白水岚即便能耐再大,他也要尊重事实,毕竟严芳记忆中的自己穿的就是那身衣服!”

“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之前去兴县问过前古水村侥幸逃过一劫的人。据他们所说,严芳十多年前就已经二十岁了,即便她活着,你们之间有十几年的年龄差,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吗?”

“她比我大又如何,重要的是我喜欢她,这点就够了!”

“重点是她已经死了!你要想找她就去死!”

梁竟忍不住冲他咆哮。

这下,赵辉彻底破防了,喊了一声“天爷爷”跪在地上就开始不要面子地大哭。

梁竟懒得提醒他,继续说:“那天,吃完饭徐舅舅原本想要说这件事来着,见咱们一个个困成那样就没张口,他本想在咱们离开之前跟咱们说清楚,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

“那年徐舅舅碰巧出去卖药材,在亲戚家住了一宿,儿子女儿那会儿在外寄宿读书,便就此逃过一劫,可是舅妈就没这么幸运了;周大姐一家,就如她说的一样,蛋儿年纪小,周大哥养了一群羊,她无法出去,守在家里,结果一家三口全都没了;斗叔一生致力于草药治病,最后和他的药草一起埋葬;还有好多古水村村民,全被那一场洪灾带走了……”

“难怪周大姐对大城市里的东西那么好奇,蛋儿想要坐一次飞机,这在现在不是什么难题,几百块就可以体验一次,但若是在十几年前,大多数人还是负担不起那一张机票的价钱……”

沈怜感慨着,从包里掏出了给蛋儿准备好的飞机模型,还有一叠照片,是她出去玩的时候照的,有上飞机的照片,有外面的景色。

她默默地把这些东西并排放到了地上,朝着周大姐家的方向。

“其实白家确实有那么一对祖孙,只不过据说那个叫白水岚的长得并不怎么出众,个子也不高,我们见到的是被人顶替了的白水岚!”

“我知道是谁!从我们去看赵奶奶回来,其实我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是杜澜吗?”

梁竟问。

郑南捷和沈怜都没有回答,仿佛答案已经清晰明了,梁竟也没有再问。

“这个村子早就消失好多年了,名字都被地方除掉了,难怪咱们从地图上找不到。徐舅舅算是最后的守村人吧!其实他从舅妈去世以后精神就出现了问题,时常自言自语,见人就躲,几年前危房改造那会儿给他报上名字,本来他儿子都已经把他接走了,可是他一到城里就神神叨叨的,整日说些个颠倒胡话,还对着空气打招呼,渐渐地周围人都传开了,他是神经病,他自己也嚷嚷着在城里待不了,要回家!最后没办法,儿子把他送了回去,神奇的是他这症状一回家就好了不少,自己做饭喂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不说胡话了。后来乡里来人催他搬家,他又开始发疯,抡搞头要打人,当时闹得挺凶,儿子女儿都给请回来了,后来他儿子拿出病例单,乡里书记不想惹麻烦,这件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儿子女儿见他非要在老家,再也不勉强,女儿女婿时不时回来跟他住上一个月,儿子隔段时间打电话问问,拉大夫来给量血压,测测血糖啥的,确定没啥毛病,就让他留在村子了。”

“其实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咱们好好的睡在舅舅家,怎么就被运到那石窖里去了?”

“你想那个杜澜,自己都能把自己从莲花村搬到古水村来,身后跟着他那些蛇兄蛇弟的,相对来说,把你迷晕了从徐大爷家运到地下石窖岂不是小菜一碟!”

“那咱们做梦咋跟真的似的?问题是咱们的梦还是互通的!”

这时沈怜站出来答话了,她说:“我跟你们说说我后来做的梦吧!”

这时郑南捷和梁竟两人的眼睛都亮了,他俩早就想问了,昏迷的时候沈怜为什么没和他们在一起?她到底去哪了?都经历了什么?

“那天晚上,雷雨交加,山洪爆发了,我亲眼见整个古水村被洪水淹没,我那时无论怎么喊都叫不醒你们!就在我快要被水淹到的时候郑南捷拉着我的手把我领到了山上。那以后,郑南捷在拉着我往上走的过程中被一块大石头砸死了……”

郑南捷听到自己死了的时候吃了一惊,眼睛直勾勾盯着梁竟,好像在问:咱们不是一起昏过去了,在石窖里醒来的吗?

沈怜顿了顿,继续说:“之后我被白水岚带走,他拉着我爬到了山顶,在一间小屋里住了一夜!”

“你们在山顶小屋住了一夜?有没有发生什么?”

郑南捷马上追问。他一张嘴周围满是醋味。此时赵辉也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了,他起身认真倾听他们之间的故事。

“我衣服被淋湿了,水岚哥……”

沈怜顿了顿,改口道:“白水岚生火,我把衣服烤干才睡下的。他是个正人君子,从火燃旺开始,就面对门口方向坐在干柴上睡着了!”

“后来我爸来了,他说是梁竟身上的定位器不动了,公司派人来寻他,恰好发现了这里的洪灾,随后就开始组织人手救援。梁竟公司里有认识我的人,就把这件事找人跟我爸说了,他便来找我……后来……后来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几个月,这期间我听到了郑南捷的声音,起初我不信,后来根据他给的提示我找到了白水岚的破绽,后来我就清醒了,与他对峙!”

“白水岚跟我坦白了,他就是杜澜!他给我看了他的本来面目,他的身体,很干枯,像一副骨架!多但周大姐后来托梦告诉我,他是个很神秘莫测的人,他的身体是可以变化的,我没有见过,所以没法想象!白水岚说了他这些年的经历,说自己上面还有更厉害的东西,他虽然有用但也不得不忌惮它的实力!他虽然嘴上说要留下我,还说我知道了他那么多秘密,它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但我感觉,他就是故意放我离开的!他知道我不属于黑暗,我应该活在光亮的世界!他还是杜澜,是曾经疼爱我的大哥哥,他不忍我受那些苦……”

郑南捷听得若有所思,这跟他某些想法不谋而合。这个白水岚确实是有意要放他们,不然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放那些人进来,他还把石窖入口开在距离地面不远的地方,这样无论是逃跑还是应对地震,救援都不会有太大困难。

最重要的一点,郑南捷没说,正如沈怜保留了她和白水岚结婚并过了几个月的事,他们逐渐变得成熟,所以开始有所保留。有时候,面对最亲最重要的人,有所保留是很必要的。

郑南捷没说被抬走时白水岚给他传的话,他说:“以后,沈怜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他!”只有郑南捷一个人听到了这声音,所以他那时都惨成那副样子脸上还在笑着,抬他的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梁竟很吃惊,说:“我以为你跟我们一样被关在了别的地方,没想到,你居然还在梦里!”

“没错,我是在梦里,可我也确实被关在了另外一个地方!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吃惊,我被泡在一个水池里,全身无力,头很晕,我那时很想出去找你们,可我更好奇白水岚,我想知道他的阴谋诡计被拆穿以后会怎样?我以为他会杀了我,哪知道,他跟我坦白了一切。”

“白水岚呢?他哪里去了?那些花蛇又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带人来那天,各处搜遍了也没见到?”

“水岚哥……他走了!他还有周大姐,以及梦中出现过的村民们搬走了!他上面那个厉害角色,是不允许他与外人有过多接触的!那些花蛇本来就是和他们一起的,当然要一起离开!老一辈人物,捉花蛇都要付出很大牺牲和精力,下到那地下深处,想也知道,它们怎么可能会无端暴露在面前等着给你抓?是你太天真了!这次明摆着是水岚哥给我设的局,所以你才能碰巧见到花蛇。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为那个陈老爷办事了,你做不到,同时他也不可能真的把你当成心腹!”

沈怜的一席话,点醒了梁竟,他瞬间沉默。

但郑南捷不这么认为,直觉告诉他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既然他已经插手到这件事,同时他也答应了陈老要给他找花蛇,他自然也不会让这件事草草结束。

“哎!话可别说太早。你说花蛇都搬走了,我看未必。”

“你什么意思!”

“程文继之前打探过陈树荣这个人。他说陈树荣这个人生活习性跟老辈人差不多,爱吃爱喝,爱财如命!最喜欢别人请他吃饭,吃饭的时候他会带自己的碗筷,还要带上一瓶陈年老白干……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没少得罪人,但也交了一些权贵富贾,于是乎晚年的他怕人寻仇,修房子的时候在自己那屋设了好多机关暗器,房子周围常年一遍又一遍地洒雄黄粉。听说他早些年被蛇咬过,就在莲花村附近,此后他就十分惧怕蛇,尤其是那种红黑花纹的蟒蛇!以至于他防蛇都防到了家里,你仔细想想蛇为啥要咬他?”

“他爹还是他爷爷那辈人曾以捕花蛇为生,有一个靠蛇血提炼出来的东西发家了,连带他祖上也跟着富起来了,花蛇记仇,虽然他爷爷死了,但它们记得他家人血液的气味,所以寻仇寻到了他这里呗!”

“聪明!但还有一点,蛇这种东西,一旦通了灵,就如人一样便有了心,有了五感,无论是仇是恩,都会记一辈子,你想花蛇本身就跟生泉脱离不了联系,它们的一生应该是相当漫长的,不然也不会被陈家和周家祖辈惦记上。你想多少年前,花蛇都记得找陈家人寻仇,现在呢?怎么可能就那么放下了!我猜的不错,是因为它们本身有东西约束着,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所以只能等仇人靠近才有机会报复!”

“如果我是陈树荣的话,我肯定一辈子也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去莲花村……”

他们三个当时没太在意赵辉,所以说啥也就没避着他。

他虽然红着眼睛颓废地坐在地上,但耳朵却始终支棱着。

四人离开前,沈怜望着地上的飞机模型和照片,看了许久,直到郑南捷拉了拉她的胳膊,她才迈动脚步。

转身的那一刹那,她好像听见了蛋儿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她鼻子一酸,视线突然就模糊了,但她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

回去以后,梁竟反思了一夜,认真审视了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及陈树荣的为人。

天亮的时候,他才想通了自己今后的路和该走的方向。

不久,陈树荣打来电话问他进展如何,他随便编了个谎就给圆了过去。

然后他马不停蹄给郑南捷发消息问该怎么办?

此时的郑南捷厚脸皮在在沈爷爷家住了一宿,正愁接下来怎么找借口继续住下来,他回了梁竟一个“拖”字,就去找沈怜施行软磨硬泡之术了。

初冬的莲花村周围一片枯槁的褐色,若是按她以前的心境,此时又该多愁善感或独自哀叹了。此时,身边多了郑南捷,她发现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悲凉,大多时候还是充满欢笑的。

正所谓,烈女怕缠郎!

被郑南捷纠缠久了,沈怜也渐渐习惯了有他的存在。

于是当郑南捷小心翼翼问出那句“我能多住几天不?你看我胳膊还没好……”不等他说完,就听到了一句肯定的回答:

“当然可以!”

郑南捷一高兴挥起了右手,笑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