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戌时一到，秦天就跟着热热闹闹的人群，在月光和街灯一块照出的光影里，晃悠在吵吵嚷嚷的街上。他本想找个地喝两杯，可念头一转，还是忍住了，就买了两串香喷喷、灵气直冒的肉串，打算解解馋、压一压酒瘾。
吃完肉串，他又买了几个裹着灵气的麻团，边溜达边往嘴里塞，这么着，心里那些乱糟糟的烦心事，好像也跟着被扔到脑后了，整个人都飘飘然。可眼瞅着快到和柳清风约好的“文轩”灵茶馆了，那股子超脱劲“啪”一下就没了，又被拉回这闹心的现实世界。
秦天把手里吃剩下的东西，连着那点短暂的好心情，一块丢进路边垃圾桶，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抬脚进了茶馆。他心里瞎琢磨着柳清风现在啥样，估摸着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说不定变得更出彩了。
还是那个安安静静的角落，柳清风穿着一身红得亮眼的灵袍，拿着玉杯慢悠悠喝着灵茶，眼睛盯着本古籍，一举一动都透着沉稳。
秦天走近了，她一抬头，拿灵目上下瞅瞅秦天，嘴角一弯，笑着说：“秦天，你来啦。”
“嗯，一路晃悠着来的，晚了会，别见怪哈。”秦天也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坐吧。”柳清风摆摆手，挺大方。
秦天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怕冷场尴尬，他麻溜点了几样灵茶点心，顺手也拿本炼乐器的古籍翻起来，想着找点话说。
嘿，没成想，这一炷香时间里，两人谁也没吭声，空气里都透着股生疏劲，就跟这场见面，纯粹是为了应付差事似的。
到底还是柳清风先打破沉默，合上古籍，瞅着秦天说：“秦天，咱咋也得唠唠吧？好久没见了呀。”
秦天一听，也合上手里的书，笑着问：“那可不，得唠唠……你修为最近咋样，涨没涨啊？”
柳清风轻轻晃了晃脑袋，眼里闪过点复杂的神色。
“咋，修炼碰钉子啦？”秦天关心地问。
“我摇头可不是因为修为，是觉着你变了，以前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洒脱随性的劲，现在咋找不着了。”柳清风慢悠悠地说。
“哦？那依你看，我现在成啥样了？”秦天心里一动，好奇得很。
“你整个人看着挺无奈，还透着点往后缩的意思……我说得对不？”柳清风这话挺有深意。
秦天盯着柳清风的眼睛，瞅见自己影子模模糊糊的，至于迷不迷茫、害不害怕，他也迷糊。
柳清风递过来一面镜子，笑着说：“秦天，你胡子都长乱了，头发也得好好打理咯。”
秦天摸摸下巴，胡子扎手，又捋捋油乎乎的头发，身上还飘着没散干净的酒气，心里直苦笑，就自己这邋遢样，还来见柳清风，也太不像话了，这样好像有点不尊重人了。
他又冲柳清风抱歉地笑笑，心里明白，跟姑娘约会弄成这样，太不讲究了。可他也没多想，可能是俩人熟，也可能潜意识里，就没打算在她跟前装得多完美。
柳清风突然起身，说：“走吧。”秦天懵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约会怕是要黄了，就自己这颓废样，柳清风肯定没兴致聊了，本来这也就是家里安排的见面，犯不着较真。
秦天去前台结账，跟柳清风一块下楼。正想说拜拜，一看柳清风往飞舟那走了。他苦笑着叹气：“秦天啊秦天，你咋混得这么惨，姑娘都躲着你跑！”
他掏出酒壶，想喝口解解愁，刚转身，柳清风的飞舟就挡住他了。柳清风催他：“秦天，把酒壶放下，我带你拾掇拾掇去！”
“啊？”秦天傻了眼，瞅着柳清风直发愣。
“快上来，大过年的，人得精神点，别死气沉沉的！”柳清风急得直摆手。
……
柳清风开着飞舟，把秦天拉到繁华坊市一家店。秦天跟着侍者先去洗了个澡，接着又是理发、剃须，折腾老半天。柳清风一直在旁边陪着，俩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这回是秦天先开腔：“清风，你还没说，这段时间过得咋样啊？”
柳清风笑了笑，说：“就那样，修炼、回家，日子过得规规矩矩的。不过这俩多月，可让人想明白不少事。”
秦天心里有数，这俩月说的就是分开后那段时间。他沉默了会，才问：“你都想通啥了？”
“这事就不跟你说了，还是聊聊你吧。你朋友那乐器坊，现在咋样啦？”柳清风反过来问他。
“还成，慢慢走上正轨了。”秦天回答。
“事业顺风顺水，你这一脸颓废，指定和感情有关咯？”柳清风眼睛可尖了，一下就瞅出不对劲。
柳清风这人，心思细腻得跟头发丝，修炼上估计也精通揣摩人心那一套，早看透秦天心思了。可秦天不想扯感情的事，就笑了笑，不吭声。柳清风也没再追问，就说“我去坊市买点礼物”，起身走了。
在修士精心摆弄下，秦天跟换了个人似的，看着不再那么邋遢了。这时候，柳清风大包小包回来了，瞅瞅秦天，跟发型师连声道谢。
出了店，俩人并肩站在坊市外头，虽说身子隔得有点远，可橱窗映出来的影子，看着还挺亲密。柳清风从灵囊里掏出瓶精致灵香，递给秦天，说：“给你这个，味道特雅致，淡淡香气，能把你身上酒气盖住。”
“清风，你送我东西，我怪不好意思的，还挺尴尬。”秦天接过手，有点局促。
柳清风一脸认真：“别放心上，这灵香加上店里花销，一共五百六十二块下品灵石。上次我从你那拿了一千块，就从这扣了。”
经她一提，秦天想起分开时，柳清风是拿了一千块灵石，可他一直没琢磨她为啥这么干。
柳清风把灵香放回储物袋，递给秦天，笑着说：“秦天，打起精神来，想想在泰顺秘境试炼那时候，你多意气风发啊，现在宗门前辈都念叨你走了怪可惜的……人都有低谷，不可怕，怕的是没本事爬出来。你可得自信点，当个有实力又有魅力的修士！”
他盯着柳清风好一会，才说：“谢谢你，清风，今晚能得你帮忙，我太荣幸了，肯定记着。”
“别客气，其实你也让我有点感悟，对我也是收获。我这就是投桃报李。”柳清风轻声说。
秦天纳闷，自己咋就让她有感悟了，可之前问过，她不肯说，也就没再追问。
柳清风看看时间，说：“不早了，我得回去修炼了。”
“嗯，路上小心。”秦天嘱咐道。
柳清风点点头，冲秦天挥挥手，往飞舟停放处走去。秦天瞧着她背影，觉着辜负了她好意，突然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