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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林海棠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才可以把这个孩子打掉,这段时间完全忽略掉了默默和兰兰。

顾默和顾芷兰这么长时间不见娘亲,两个小不点在柳家待的战战兢兢,顾芷兰更是每天都哭着要娘,就这几天,刚被林海棠养起来的肉就掉下去了。

柳书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两个孩子,待的时间都不长,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哄两个孩子,只能一味的说着等林海棠再好一点就带他们去见她。

今天柳书云刚刚踏进两个小家伙住的院子,就被顾芷兰抱住了双腿,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柳伯伯,我要去看娘,你带兰兰去吧,你带兰兰去见娘。”嗓子已经哭哑。

看着哭的惨兮兮的小姑娘,柳书云也实在不忍,抱起来孩子就去了医馆。

其实柳书云也有别的打算,说不定有孩子在身边,林海棠就不会在想着堕胎的事情了。

兰兰第一眼看到了娘亲,娘亲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腿上盖着毯子,抬头望着天空。

那神形是很不一样的感觉,顾芷兰现在形容不出来,她只是感觉现在的母亲和以前的母亲都不一样。

不同于以前不喜欢她和哥哥的母亲,不同于会亲她和哥哥的母亲。

这一幕顾芷兰记了很多年,在她长大后,她终于明白了当年萦绕在母亲周围的气氛,那叫做寂寥。

“娘!”声音里是看见母亲的惊喜,也有委屈。

柳书云把小姑娘放了下来,小姑娘一个箭步就冲进了林海棠的怀里。

顾默也不再是稳重的大人样子,空着眼眶抱住了林海棠,短短的胳膊搂的很紧。

“娘,你是不是不要哥哥和兰兰了?”小姑娘在林海棠的衣服上蹭着眼泪,“兰兰和哥哥会听话的,娘能不能不要不要我和哥哥?”

看着眼泪汪汪的小女孩,很可怜,但是林海棠却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盯到顾芷兰心里感到慌张,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林海棠的衣服,喊:“娘…”语气有点虚,怯生生的。

唉。

林海棠心下一叹,眉眼间的倦意更明显,勉强地扯起嘴角,哄着她:“娘怎么会不要你们呢?”

手上轻轻拍着,语气放的轻柔:“娘现在在养病,养好病才能每天和你们在一起,你们现在想跟柳伯伯回去好不好?等娘养好了病,马上就去接你们。”

“好,那娘一定要快快养好病,”顾默站直身体,拉起抱着娘亲的妹妹,吸了吸鼻子:“娘,我会照顾好兰兰的。”

“默默真棒。”林海棠把两个孩子揽在了身前,吻了吻顾默的发顶。

柳书云看着她们母子三人的互动,心念一动,道:“林姑娘好好养病,我会照顾好两个小侄。”

顾默和顾芷兰被柳书云一步三回头的带走了,林海棠默默注视着他们,眼神有些空。

小院重归寂静,林海棠抬头望天,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现如今已经进入四月天了,医馆里种的那颗桃树上的桃花大开,桃花灼灼,微风袭来,就卷落几粒花瓣,飘飘荡荡的落在林海棠手里。

手掌轻抚在小腹上,林海棠满眼疑惑,实在是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义。

既然穿越了,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反正不怕死,那么去做所有想做的事,多作都没关系。

骑上快马,向着山顶狂奔而去,林海棠长长的衣衫在身后飘荡。

疾风穿过耳畔,微躬着身子,目视前方,马鞭握在手中,找准时机,向马下一跃。

身体因为惯性向前翻滚着,滚了几圈肚子直直撞上了树干。

林海棠口吐鲜血。

生怕肚子里这个孩子命硬,她再次起身,再次骑上马,再次从马背上摔下来。

如此反复三次,林海棠才安心的躺在地上不动。

林海棠心安理得的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小小的道馆内。

刚刚撑起身,就有一道低沉中气的声音传来:“施主,感觉如何?”

“不如何。”林海棠摇了摇头,看到了身前衣服上的血迹斑斑,张开手,也有干涸的暗红血迹。

身上的各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林海棠按了按小腹,可惜,这样无法得知那个胚胎还在不在。

道长把林海棠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甩拂尘,道:“姑娘所求,未如愿。”

林海棠身体一僵,感觉脑子都木住了:怎么会?怎么会?难道就连这样,这个孩子还是不肯离开吗?

“道长怎知?”林海棠压低嗓音问。

她与这老道初次相见,怎知他是不是一张嘴胡咧咧。

道长捻了捻山羊胡,只给出三个字就转身离去:“异世魂。”

轰——

林海棠的脑子都炸了,随后就是狂喜。

他知道!他知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

林海棠撑起身子就要下床追那老道,可是她摔得太狠,腿伤的严重,竟然一下子没有支撑起她整个身子,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不顾疼痛,挣扎着爬了起来,她踉踉跄跄的追上道长,抓住他的道袍,满眼急切:“道长,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看着女子满眼的渴望,道长沉默了一瞬,就扶着她直到了椅子上:“姑娘平复一下心情,我再与你道来。”

林海棠强忍下眼里的泪水和喉中的哽咽,抓住茶杯往嘴里灌,她脑子里反复咀嚼着“异世魂”这三个字,过了许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敢问道长道号?”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林海棠感觉嗓子深处痒得很,不自觉地咳了两声。

“三空。”道长一捋道袍,正眼看向林海棠。

林海棠撑着桌子站起身,拉开椅子,她本想鞠躬,后来又跪下,低下头,双手抱拳举至头顶,字字真切:“三空道长,救我一命!”

“你要如何?”道长浑厚的声音响起。

林海棠斩钉截铁:“我要回家!”

“难。”

林海棠额头抢地,大声道:“恳求三空道长!”

一直力的手托着林海棠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林海棠仰头望他,眼白布满血丝,好像要从眼角凝出一滴血:“道长救我。”

三空道长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救你,是我救不了。”

林海棠一刹那看到了希望,又在一瞬间跌落悬崖。

顿默良久,林海棠声音沙哑,“道长,我可以知道是为什么吗?”

空气中又是一片安静,将拂尘放在桌上,缓缓倒了一杯水,在杯沿将要贴上作出的时候,道长说:“无解。”

无解吗?有解,只是林海棠承受不住答案。

眼角的那一颗血泪,还是滴落了,道长好似不忍,偏过了头。

林海棠坐在椅子上,似木偶般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并没有发现道长走到了门口。

“唉。”道长终归是不忍,轻叹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包含着可怜:“你肚子里的孩子打不掉,不要白费功夫了。”

打不掉。

打不掉!

林海棠放在桌子上的手掌逐渐紧握,指节开始发白,还在用力,一霎那,紧握的手掌中开始流出猩红的血液,在桌子上流出一小摊。

竟是硬生生的把指甲嵌入了掌心。

“哼。”从鼻腔里蹦出一声哼笑,似轻蔑、似悲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轻笑变成了大笑、狂笑,林海棠仰着头,脖颈上笑出了青筋。

紧握着拳的手放开了,耷拉在了腿上,血液染红了淡青色的衣衫,像是草地上开出了一朵嫣红的花。

一滴泪落在了花蕊上。

心念一动,林海棠已经进入了空间,她面无表情的拖动着双腿,任由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

走到灵泉边,挖了一瓢水,泼在自己的手上,掌心四个血淋淋的月牙形印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又舀起一瓢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也不擦,直到喝完才抹了一下嘴。

其实吃丹药更省事,痊愈的也更快,可是自从喂了小白一颗以后,第二颗迟迟没有长出来,花朵一直闭合着。

出了空间,林海棠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认命。

毕竟是活着的机会,不能轻易去死,那就只能认命,认下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