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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少年将剑在手中一甩,剑上的血液带着雨水被甩开,变得干净银白,仿佛从未沾染过血迹一般。

他望着地上的尸体,眸子里尽是冷漠,只一眼,就抬脚跨了过去,最后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骨珏他们趴在门边儿,望着雩螭的背影,骨珏拍了拍脑袋挤在自己下面的白溟。

“你有记忆证明你看见过,你在哪儿呢?”

看遍了也没看见白溟的影子啊。

白溟抬手指了下上面,果不其然,等雩螭走远之后,从房顶上跳下来一个少年,那眉眼间,确确实实是少年时的白溟。

周边空间波动,他们所处的位置换了。

这次似乎是在寝舍之中,他们就在床边站着,床上坐着白溟,比之方才看见的,眉眼似乎又张开了些许。

他坐在床上挑挑拣拣,选了两个药瓶子,转身就往另一个屋舍去了。

那间屋舍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雩螭。

他们跟着少年白溟的脚步而来,白溟指着房间里的人说。

“这是十一岁的小柒。”

他的肩头插着一支箭矢,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白溟将手中的药递给他。

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有些虚弱的说不用。

这时候的雩螭,刚出完一个任务回来,因为情报失误,不准确,他被围攻埋伏了。

那时候的雩螭还不是琼玉九刃,不是琼玉九刃的杀手,得不到药阁的精心治疗,最多只给两瓶伤药。

想要更好的药,得自己花银子去买。

但雩螭伤的这么重,能硬撑着回来已经不容易了,哪还有精力跑去买药呢。

白溟挑了自己备着的好药先给他送了过来,陆青眠已经去寻更好的了。

只见少年雩螭抓住了箭矢的尾羽处,眼神有些出神,深吸了口气,手中一用力,直接将那箭矢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有两滴落在了白溟脸上,温热的,白溟不忍的闭上了眼,不用想的都知道,肯定很疼。

雩螭强忍着痛哼一声,手有些颤抖的抓住了白溟递给他的药瓶子,打开,囫囵将那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药粉沾在伤口上,疼得他浑身发抖,他也只是闭眼咬牙,将那痛意硬扛了过去。

没一会儿,就看见陆青眠着急忙慌的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他将几个药包扔给了白溟,让白溟去煎药。

随后将剩下的一骨碌全都放在了雩螭身边,还有一些纱布,白溟应声走了,之后他们就看不见了。

他们跟着白溟的记忆,看过许多雩螭的模样,后来的十二岁,入了琼玉九刃。

盛渊将陌雪蝶给了雩螭,雩螭为其改名,渊劫。

慕白临风当时还凑近去瞧了瞧,那把剑很漂亮,跟传闻中的魔剑渊劫根本就一点也不搭边。

尤其是那剑柄上的镂空蝴蝶银饰。

最后关于少年雩螭的记忆,就是他得了新任务,去杀浪尘剑俞砜,从此一去,就是十年未回了。

他们从白溟的记忆中回到现实,还是在原来的那个位置,蹲在原地动也未动。

只是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手中的饭菜已经凉了。

慕白临风扒拉了一口饭,问白溟。

“怎么没有渊劫大战俞砜的画面,一定是个大场面啊?”

白溟瞥了他一眼。

“我又不在现场,想看你去看小柒的记忆。”

慕白临风连忙摇头拒绝,他可不敢去。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俞遥的天赋远在他父亲之上,年仅二十五岁就成了天下第一。

如今瞧了白溟记忆中的雩螭他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少年天才。

雩螭和俞砜一战,到最后谁也没讨到好,只能算是个平手,后来俞砜死了,按理来说雩螭就成了新的天下第一。

十五岁的天下第一,什么概念。

慕白临风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雩螭这么惨了,他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嫉妒,所以老天为了平衡。

他的家没了。

亲人没了。

朋友没了。

师父没了。

走到如今一直都在失去。

因为他武术天下第一。

又用了十三年,成了闻名天下的神医。

他用的剑,渊劫,也是十大名剑排行榜第一。

“老天是公平的。”

慕白临风的声音响在三人之间,白溟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只有骨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

“不公平。”

他声音很小,慕白临风没听清。

“什么?”

“我说不公平。”

渊劫是名剑排行榜第一是因为雩螭屠杀琼玉楼,恶名传出,渊劫被传成了魔剑,染着戾气,越传越玄,所以慢慢的,渊劫成了第一。

雩螭用着渊劫,是因为渊劫本就是他的东西,那是陌雪剑庄的家传宝剑,是雩螭家留下来的遗物。

他当时没想当什么第一,只是想报陌雪剑庄的灭门之仇。

能成为神医,是因为跟着小老头学医的那十年,废寝忘食,一直坚持,记草药功效,作用,背穴位。

这才慢慢成就了雩螭。

不是因为雩螭是天下第一,所以他的经历悲惨苦痛。

而是他的经历悲惨苦痛,所以成就了今日的雩螭。

骨珏说完那句不公平就没再说话的,碗里的饭也已经凉了,一时之间,他们周遭的氛围有些沉默。

慕白临风抿着唇没敢再说话,怕说错话,他脑子又成浆糊了,乱说些什么玩意。

骨珏站起身,端着碗离开。

“饭冷了,我去热热。”

说着他谁也没看,径直就走了,方才在白溟的记忆中看见了年少时期的雩螭,他内心触动很多。

但是最大的触动,还是他想雩螭了。

很想,特别想。

他都记不清他们到底分开了多久了,他总觉得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雩螭了。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雩螭好了没有。

他什么时候才能和雩螭见面啊。

骨珏原本以为,等待不难熬的,现在才惊觉,等待有多难熬。

时间过得越久,他就越想,就好像思念画成了丝,一寸寸钻进了他的骨血,顺着血液流向心脏。

那些名为思念的线将他的心脏绑紧,再绑紧,他才明白当初阿姊读的那些诗词之中,所写的相思之情到底为何物。

骨珏的背影消失,白溟用手肘给了慕白临风一下。

“你管管你的嘴。”

慕白临风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和临风分别许久,明明最清楚相爱之人分别的难过。

如今雩螭解毒结果未知,骨珏因为带自己来东绪,没办法陪着雩螭,两个人分开了本就难过,自己还说这话,不是戳人心窝子吗?

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抽自己的嘴。

白溟也端着碗走了,慕白临风刚要跟上,瞅见了地上白溟画的雩螭的画像。

沉吟片刻,跟个傻子似的在那画像上拍了拍。

“我嘴笨,你莫怪莫怪。”

说完了皱着眉头,盯着那画像纠结。

“这玩意就是雩螭本人在这也看不出来有半毛钱关系啊?”

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