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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正午,雩螭他们到了一个叫明月城的地方,一进城两人就直奔酒楼,都饿了,昨晚的鱼没顶多久,早上也没吃。

“上两个你们的招牌菜,再来一壶酒。”

雩螭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小二给他们先上了茶,收了银子叫了一声好嘞,客官稍等,就离开了。

相比起雩螭还坐姿端正的倒了杯茶喝,骨珏已经没形象的趴桌上了,雩螭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让他喝两口垫垫也好。

骨珏听话的一口干了,喝茶喝出了一股豪迈的感觉。

他们在这百无聊赖,可如今正是饭点,酒楼里面人最多的时候,而人多起来了,话自然也就多了,话多了,消息也就多了。

不多时雩螭就听见左边儿那桌人压着声音聊着事儿。

“这风二公子又开始找名医了,这都一年了,看过的名医不计其数,这大公子的症状也不见半分好啊。”

“可不是吗?”

“我看啊,多半就是失了魂了。”

“唉,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仇家,或者是风家的对家给大公子施了什么巫术啊?”

“不无可能。”

……

左边桌上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闲扯,他们自以为压住了声音,但声音不算小,雩螭和骨珏就听得清清楚楚。

可这事在明月城也不算是什么秘事,几乎人人都知道。

雩螭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三人身上,骨珏注意到也望了过去,听了个大概。

其实就是风家大公子原本是个生性开朗的少年郎,近一年却跟失了魂似的,不再笑了,连话也不爱说了,没事就爱发呆走神。

风二公子以为他病了,可许多医师对此都看不出问题,说大公子没什么病,只是精神气不好,身体也有些虚弱,需得进补好好养养身子才行。

不是病。

也没有中毒。

雩螭听得走了神,骨珏也只当个八卦听了,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直到他们的菜上来了。

三菜一汤,骨珏拿了筷子就开吃,雩螭倒了杯酒给他。

“会喝吗?”

骨珏咽下口中的菜,端过杯子一口干了,就在雩螭觉得他爽快的时候,他被酒辣到了嗓子,表情痛苦了一瞬,眉毛都皱到一起了。

雩螭见他眼睛都红了,默默收回了要给他续一杯的手,自己喝。

被辣到嗓子的人赶紧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压了压口中辛辣的酒味。

等到他们吃过饭就又走了,雩螭没有目的地,说好听点就是游山玩水,欣赏各地风土人情,说的不好听就是瞎晃悠,晃到那儿就在那儿住下,过不了多久又继续晃。

骨珏以为雩螭是打算在明月城里先四处逛逛,直到他看见雩螭在向路边的小摊贩打听风府怎么走,他才觉得事情不简单。

雩螭问完转过身,扔给骨珏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糖糕,是那个小摊贩卖的,雩螭打听消息的时候顺手买的,一包都给了骨珏。

他给了骨珏后转身就走,骨珏看了看手上的糖糕追上雩螭。

“你打听风府做什么?”

“去白吃白住。”

骨珏脑子懵了“啊?”

他们在风府门口被拦了下来,门房通知了管家,管家出来的时候,雩螭他们在门口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管家先是有礼的拱手作揖,然后才问雩螭姓名。

“你就跟你家二公子说,医师雩螭求见。”

管家愣了愣,眼前的男人穿着华贵,举手投足都像是哪家的富家公子,跟医师两个字不怎么搭边。

再看男人旁边的那个男人,腰间挂着柄长剑,手上还拿着一个油纸包,似乎是小吃,模样像个护卫。

他也只是稍微看了两眼,就请了雩螭他们先进去前厅稍作休息。

毕竟人不可貌相,二公子寻医心切,倘若真的是医师雩螭,说不定还真有希望能治好大公子。

把人安置在前厅,管家就退下去寻风二公子了,骨珏坐在雩螭身边,打量着风家前厅的布置。

可以看得出是十足的富贵人家,他记得吃午饭的时候好像听人说过,这风家是明月城首富,他家的生意贯穿南北西,家中财产富可敌国。

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茶过半盏,他们等到了一个少年匆匆而来,脸庞稍显稚嫩,性格却显得很成熟。

他站定在二人面前,最终握住了骨珏的手,本来无波无澜的脸上透露出了一股兴奋,对着他叫了声。

“雩螭医师!”

骨珏人都傻了,有些慌乱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得脸色通红,指向了雩螭。

“那个,那个他才是,雩螭。”

风二公子也愣了,这才看向雩螭,雩螭已经偏过了头在憋笑了。

曾经他孤身一人,几乎不会有被认错的可能,如今带了个骨珏。

这人生的俊秀,眸光澄澈,确实要比自己更像是一个医师。

但是他的反应真的很好玩啊~

“抱歉,雩螭医师,在下风无情,失礼了。”

雩螭摆了手“无妨,我途经此处,听说了二公子在为大公子寻找医师,就冒昧上门打扰了。”

“怎么能算打扰呢,神医雩螭能够上门,是我风家有幸,医师还没有落脚之处吧,我立刻着人安排。”

说着风无情就要叫人,雩螭却叫住了他。

“先看过大公子再说吧。”

风无情错开身子对雩螭做了个请的姿势“也好,医师请。”

雩螭看了骨珏一眼示意他跟上,骨珏就提着雩螭给的糖糕跟在了他后面,风无情为他们引路,来到了一个叫皎月阁的院子。

皎月阁里除了一些花草之外,几乎种满了梅树,只是有些枯败了,连叶子也没几片。

刚到门口就遇见一个人开了门走了出来,那人一身蓝白云纹的劲装,竖着发,看见风无情就冲他笑。

“无情来了,来看无忧吗?”

风无情没答话,只瞥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你这不是废话吗?

然后推开了风无忧的房间门,一股梅香扑面而来,味道浓烈得在风无情身后几米远的雩螭闻了都觉得脑袋发懵。

骨珏更是不自觉的往雩螭身边凑了凑,这香味太浓了,他还是觉得雩螭身上的幽檀冷香好闻一些。

风无情转身给雩螭让了门出来。

“医师,请。”

雩螭点头,带着骨珏进去了,风无情进去之前还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看他还是笑眯眯的就瞪了他一眼。

等门再次关上,男人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深深看了一眼关上的门,不知是在看门还是在透过门看里面的人。

最后转身离开了

屋里一个青年坐在卧榻上,倚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枯败梅枝,双眼有些无神,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

风无情唤他也跟没听见似的,直到风无情唤了他第三声,声音有些大,风无忧才堪堪回了神,看向了风无情。

“无情,你说,今年的白梅花,还会开吗?”

风无情走到他身边,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会的,兄长,今年会开的。”

风无忧又看向了外面“那,明泽呢,今年会回来吗?”

“也会的,兄长。”

风无忧没了声,不再接话。

雩螭观察着风无忧的模样,人确实有些木讷,整个人也很瘦,露出来的手腕腕骨清晰可见,眼底乌青,像是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

特别是那双眼睛,毫无神采,没有聚焦,配上瘦削的身体,惨白的肤色,看着像个濒死之人。

“兄长,你最近身体不好,我请了医师来给你看看。”

风无情坐在风无忧身边,等到风无忧点了头,他才看向了雩螭,对着雩螭说了句拜托了。

医师雩螭的神医之名是从几年前渐渐传开的,简单的病症不医,恶贯满盈的人不医,欺凌弱小的人不医,还有就是,他瞧不上的人不医。

风无情握着风无忧的手放在了小案上,方便雩螭给他把脉。

雩螭摸着脉象问“胃口怎么样?”

风无情摇头“不怎么吃。”

每次饭送来什么样端回去几乎就是什么样的,动不了两口,他自觉兄长或许就是这么瘦下去的。

雩螭问了几个问题,都是风无情代为回答,风无忧一直没有开口,最后他看着风无忧的眸子问“记忆力呢,怎么样?”

风无忧终于看向了雩螭,毫无征兆的落下了泪来。

“我快忘了,以前种种,关于他的一切,我都快忘了,甚至连他都快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