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旭冷静开口道:“过好每一天,那是毕生的课题,但有很多事情,却总是不尽如人意,我有想过,要是你哪一天遭遇不测,我不仅可以替你料理后事,还可以帮你照顾你的妈妈。”
“就算是你的外甥,我也会好好帮衬。”
他十分实诚,仿佛没有携带丝毫的恶意。
倘若质疑他,会让自己产生罪恶感。
这些话,孟怀舟不是头一次听孟文旭说。
在往常,孟怀舟会感到暖心,觉得他不愧是自己的好哥们,想事情就是周到。
但如今看来,却似乎不是如此。
他眼角眉梢极快掠过的一抹算计,若非不留神,便捕捉不到。
然而,孟怀舟此前深深陷入情绪的泥潭,自是迟钝一些,也就感知不到。
可眼下,孟怀舟豁然开朗,变得更加敏锐。
再加上母亲和外甥女的明示暗示,孟怀舟的心境已然不同。
“文旭,这不太合适。”孟怀舟面色浅浅,笑意淡去,“如果事事麻烦你,肯定会影响到你自己的生活。”
“我们关系好,你麻烦我也是应该的。”最好让他继承孟氏,那就圆满了,“你大可放心离开,我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孟怀舟在地下长眠。
他在人间享福。
如此,那该有多爽。
孟文旭单是一想,都几乎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笑容。
但是,孟怀舟却滋生出一缕不喜。
他正打算回击孟文旭,有一个人却快一步站出来替他发声。
“孟伯伯可真是好算计,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我脸上了。”洛清妍闲情雅致,双手随意抱在胸前。
孟文旭侧过头,看见站在客厅转角的洛清妍。
他一本正经,又振振有词地开口,“一家人只谈感情,不谈算计。”
洛清妍不乐意了,“我和你可不是一家人,你别胡乱攀关系。”
孟文旭脑子转得快,“那你就不是孟家人。”
而他,却是孟家人。
和叶老太太、孟怀舟是一体的。
洛清妍看向舅舅,“我是不是孟家人,舅舅比你更有话语权。”
孟文旭心头浮现出不妙的感觉。
孟怀舟对洛清妍极好,又相当袒护。
即便他是孟怀舟的发小、兄弟,都不一定比得过洛清妍在孟怀舟心里的重量。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只听孟怀舟不疾不徐地说道:“妍妍是我姐姐生下来的孩子,她既是洛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孟家的心肝宝贝。”
洛清妍心情明媚,也非常动容。
倒是孟文旭,脸色变差了些。
叶老太太没有待在家,而是去了公司。
直至中午,她才匆匆回来。
此时此刻。
洛清妍在楼上看书,没下来。
孟怀舟去休息,也就不在客厅。
而本该离开的孟文旭,却赖着不走。
孟怀舟没有表达意见,洛清妍也不好赶走他。
“婶婶,我早早过来,还想陪你一起吃个早饭,但不凑巧,你去公司了。”孟文旭殷勤地走上前,想帮她拿包,“婶婶赶紧进来,暖和暖和……我看你都落了一身雪,应该怪冷的。”
话里话外,都流露出浓浓的关切之情。
叶老太太眉眼疏离,“我太久没去,公司积压了一堆事情,这不,我一有空就想着快一点去处理。”
她避开孟文旭伸过来的手,自己拿着包。
孟文旭略微尴尬,却不明显,“婶婶腿脚好,健步如飞,这是好事一桩……得亏孟家有你撑着,否则就成一盘散沙了。”
叶老爷子去世早,而孟怀舟病重,不能担事,所以不少豺狼虎豹都盯着孟家这一块肥肉,渴望从中分得巨大利益。
不得已,叶老太太出手镇压。
起初,没人看好她。
结果,她却成了女强人,不但掌控孟家,还雷厉风行地肃清一些吃里扒外的毒瘤。
可谓是让人刮目相看。
但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陆南湛的一份功劳。
陆南湛运转陆家,给孟家提供了许多帮助。
“我在,孟家在。”即便孟家毁灭,她也得站起来,儿子需要她,她不能倒下,“任何想要觊觎孟家的人,只会是一场空。”
她不同意。
也不允许。
“孟家是我的,也是我儿子的。”
最终的继承者,只能是她的儿子。
“哪怕我和儿子不在了,还有我外甥接手。”
肥水不流外人田。
单凭孟文旭一人争,根本争不过。
叶老太太这是在敲打孟文旭,期望他能好自为之。
但凡孟文旭破坏她的原则,他往后的日子不会好受。
叶老太太在玄关处随手放下包包,并换好鞋。
她去了趟浴室,将浑身的冰雪处理干净。
孟文旭还在门口站着,眸色狠辣。
原来,叶老太太根本没考虑过他。
即便孟怀舟消失,叶老太太都不愿让他掌权孟家。
她居然率先想到的是外甥。
而非是他这一个侄子……
那么,他这四十年以来的卑微和讨好、照顾和侍奉,全都打水漂了?
可明明,他表现不差,她也夸过他,而且承诺过不会亏待他,怎么一转眼,她就翻脸无情?
这又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孟文旭感受着寒风吹来的点点凉意,迟迟不愿动弹。
直到整个人几乎冻僵,他才转身,回到客厅。
也没出去,他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冷得受不了。
于是,他喊佣人煮了一碗红糖姜水。
到了午饭时间,洛清妍下楼。
孟怀舟身子虚弱,却还是强撑着精气神出现在餐桌。
四人一起用餐,叶老太太对儿子和外甥女关怀妥帖,却吝啬于分出一点心神给孟文旭。
孟文旭不满,却无可奈何。
洛清妍用勺子舀一口汤,却被烫到,引来叶老太太和孟怀舟一顿担忧。
叶老太太问道:“还好吧?舌头是不是被烫红了?”
孟怀舟拧着眉毛,“怎么这么不小心?就算喝汤,也要看烫不烫。”
否则被烫到了,肯定会感到痛苦。
洛清妍用手扇空气,可算缓了过来,“是我想当然了,但我还能忍受。”她以为是温汤,哪曾想是热汤。
对此,孟文旭感到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