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旅行社迎来了一个车队的订单,他们想要一条独特的山谷路线,还想要迷雾落日,总之就是要一般时刻看不到的风景。
这笔有挑战的订单,把景途各位神秘导游都聚集在了一起,陈树终于有幸见全了各位大佬。
会议由“二老板”牵头,据说这单子是他接下来的。还请了当地的向导一起讨论线路,拟定计划单。游客一共5辆车,头车最终决定由当地的向导坐镇,“二老板”紧随其后,选了3位户外经验较为丰富的老导游分别配对车辆,实习导游跟着后勤坐公司的补给车押后。
陈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仿佛后天要去的不是山谷而是战场。
白杨听了她的描述,知道这条线路并不是正经开发的旅游线路,他更多的是担心,半点兴奋也没有。
“必须一有时间就和我报平安,最好是带图或者视频的。带个团搞得和野外生存似的……”白杨交待了一大堆。
陈树开着笔记本在看资料,耳机戴着听他不满的念叨,很乖地一条条应下。
“我就是后勤呢,跟着开拓新路线嘛,我还是第一次跟车队,从来没接触的一个模块。我保证会让自己很安全!”陈树在想,那么多人呢,没啥好怕的。
真的到了进山谷这天,陈树还是高度警觉的,三位实习导游坐在越野车后排,陈树看看他俩也是一脸严肃。反而是副驾的后勤部长,看气氛这么紧绷,开始和大家聊之前跟车队遇到的一些奇人异事。
原本是想缓和气氛的,但是他说的什么食物莫名少了,山路突然变成了断头路,半夜山谷里渗人的风声像是谁在哭,各种诡异的事情,让本就僵硬的气氛直降冰点。
开车的师傅笑着打断他,说:“你们别听他乱讲,故意吓你们的。他就喜欢吓小孩,恶趣味。”
陈树勉强牵动了下嘴角,尴尬地笑了几声,扭头看窗外后退的景象。
山谷离市区不是很远,L市本来就不缺高山,一个小时之后,到达山脚,道路渐渐变得狭窄崎岖。车速缓慢,陈树拍了小视频发给白杨,告诉他小陈进山了。山路两旁尽是枝叶繁茂的大树,连杂草长势都很肆意。
“准备停车,到达营地。”对讲机里滋滋的电流声混着向导的声音。
他们到达一块较为平坦开阔的草地,而且离溪流不远,很适合扎营。很快就有人拉好天幕,陆续摆出桌子、椅子,大家都很有默契,从后备箱里拿出要用的东西,安静有序地准备午餐。
这一顿是通过全票决定的火锅,三个小炉子上摆上煮锅,各类食材摆满了小桌子。也有饿不住的,已经开始倒腾自热米饭、自热香锅。
本是属于热闹市井中的火锅,此刻在蔚蓝天空下,柔软的草地上,冒着烟火之气。这奇妙的搭配,陈树觉得不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淡忘这独特的场景。
接下去的徒步才是重头戏,后勤车上的司机和后勤部长留下,驻守后方。其余人带上必需物品继续往山谷里走。
这次团队一共25人,男性数量较多,比较重的物品都男士背着,女士们就背一个登山包。
刚刚的营地只是他们休憩补充能量的地方,晚上的住处向导安排了一户农家,但是房间数量有限,所以大家都带了睡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席地而睡就是了。
行进的速度不快,给了充分的时间让你感受自然。置身于山谷之中,望着周围静谧的绿色,心里敬畏之情油然而起,忽然觉得那些光怪陆离可能都是真的。满世界的绿,空气里全是潮湿的自然味道,大脑有短暂的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呼吸。
陈树走在倒数第三个,末尾是4号车的导游,有前辈在身后护航,安全感十足。
“休息十分钟。”向导拿出水瓶晃晃,示意大家补充水分。
陈树找了块石头坐下,掏出水小口地喝,眼睛扫过周围。团队里有三对夫妻,有自顾自休息的,也有共饮一瓶水的,还有相互依偎翻看相机的。
看着他们,再回想起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一对对夫妻,不同风格的相处模式,陈树有些感触,有的一方很细心另一方大大咧咧的,也有两个人都大大咧咧的,还有两个人都是静的,当然还有一路吵嘴的。但是没关系,在美景之中,在奇观之下,所有都会归零。默契地屏住呼吸对望,甚至会热泪盈眶。会牵手或者是相拥,感受自然之中两个人的同频共振,陈树觉得这是关于旅行,其中的一种意义。
经常听到有人说,旅行对刚谈恋爱的情侣来说是一场考验,不要轻易尝试,对于这个说法陈树没有发言权,但是对于夫妻来说,这就是纯粹的旅途,前行的同时也在卸掉身上的“枷锁”,在脱离职场、家务、交际……慢慢回归于“我”,仅仅是“我”。在自然之下,人常常是觉得自己很渺小的,但是一转头,一伸手,身旁的人依然在,你就会觉得没关系,再渺小我们有彼此。
心口一阵泛酸,她也想一转头能看到他,拿出手机随意拍了一张,给某人发过去,啥也没说。
等她看到回复的时候,已经是落日时分。大家都找了位置安静地欣赏落日,她也掏出手机想拍下与他分享,微信界面上是他的回复:我一直都在,宝贝。
陈树的握手机的指尖在颤抖,心里酸胀的感觉满上来,眼眶发热。抬起头做着深呼吸,拍了一段视频给他,附言:我爱你,落日为证。
这股酸胀感一直持续到晚上,山谷里夏日的夜晚还是很凉的,女生们合住一间房,陈树和实习导游打地铺,其实就是在水泥上铺了草席,然后放上睡袋。
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依然高涨,3号车的导游带了尤克里里,乐声一响,自然吸引了所有人。
农户家的院子很大,因为平时要晒农作物,围墙下还有木台,刚好能搭两顶帐篷。此时导游正坐在木台边缘,盘着腿弹奏尤克里里。
大家随意坐着,门口的石阶,院子里的小木墩、竹椅子,还有餐厅的长条凳都被搬出来了,一开始没人听出来弹的是什么,直到有人哼了两句,原来是周董的“晴天”。
仰头望天,天空是无边的黑,繁星执着地亮着。陈树放大镜头,努力想要拍出自己看到的情境。
“是不是拍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坐在陈树身边的是一对夫妻,共饮一瓶水的那一对,妻子挨着陈树,柔声问她。
“嗯,很多时候都拍不出来,但是不和人分享又觉得可惜。”陈树放下手机,一共拍了3张,全发给白杨。
“所以要把最想要分享的人带在身边。”妻子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给她看。
陈树笑了,说“小陈努力中~”
陈树第一次睡睡袋,这种被包裹的感觉和自己平时卷被子是不一样的,有些不习惯但是又很新鲜。两条胳膊露在外面给白杨回信息,这人学自己呢,在照片下说:我爱你,星辰为证。
陈树删删减减,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回了。要是两人在一块儿,她应该会蹭到他怀里,咬一口他的下巴。
为了看日出,大家都利索地早起,院子被白色的雾气包围着。山里湿气大,早晨的雾色浓重,能见度也很低。
向导时不时停下,和导游核对人数。到达山顶的时候,一行人抖着腿稳着身子等日出,看看左右人狼狈的样子相互都笑出了声。
陈树心想:别说,这会谁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到这些笑声,估计要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上次在梯田已经看过一次日出,但是这一次依旧震撼。金光突破一切洒下来,世间万物无所遁形,连同心里的那一点阴霾和失落都不值一提。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声:“喔!”
接着就是“啊!”“你好吗!”各种喊声,还有起哄的声音,夫妻组们迎着日出亲吻。
陈树跟着起哄,喊了声“哇哦~!”
似乎睡了一晚,大家和这座山谷熟稔了一些,回程的路上自在放松,就像是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哼哼歌聊聊天。
回到农户家收拾好东西,就准备下山了。当了一天的野人,心灵洗礼的很彻底,身体急需洗个热水澡。
回程的车上,大家都出奇的安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陈树坐在靠窗的一侧,看着窗外的风景,感觉熟悉又陌生。万物生长变化,每天都是新的模样,除非和它朝夕相处,不然何来熟悉一说。匆匆过客,陈树爱上了心灵被震撼的感觉,爱上了回归自然本色的那份豁然。
到寝室已经是下午,陈树足足洗了四十分钟,要不是卡里的余额快撑不住了,她还想再冲一会。热水冲刷着的时候,疲惫感几乎不存在。
吹完头发,她几乎是咬着牙爬上自己的床铺的。两腿打颤,手臂酸痛,加上睡了一夜的地铺,腰背也是哪哪都不利索。
手握着手机想打字,最后放弃了,手机放在枕头旁,按着语音小声说:“方便说话吗?”
“忙好了?”白杨很快回了一句。
“嗯呢,我洗香香在被窝了,手酸,不想打字。”声音的魅力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如果仅仅是发文字,白杨丝毫听不出她委屈撒娇的语气。
“视频一会?”两人昨天没有视频,挺想看看小姑娘的。
“你不是在上班?”
“嗯,在办公室,偷偷看一会。”白杨带着笑说,还好脸皮厚,不然这话有点说不出口。
陈树直接拨了视频过去,看到了他放大的脸,还挺严肃的。忍不住笑了声,没有说话,不知道能不能说。
白杨把手机靠在显示器下方,这个角度 有点考验颜值,但是他也不在乎,本来也没觉得自己颜值多高。
手搭在键盘上,就这样看她,工作群里在讨论明天的进度,他认真地在回复。
陈树听到键盘“嗒嗒嗒”的响,这角度显得大叔有点点双下巴,挺想伸手捏一捏那点软肉。
“困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开着视频,当白杨再次看她的时候,感觉她已经有点小迷糊了。
“嗯~你敲键盘挺催眠的。”陈树掀起眼皮看看他,又闭上一会。
“那挂吗?”白杨问的很轻。
“可以不挂吗?我还挺喜欢听你工作的声音。”陈树听着觉得挺安心,本来一个人在寝室还有点小害怕。
“当然可以,那你睡吧。”
“你下班就挂。”陈树说完就换了个姿势,也不等他回复,真的就睡了。
这一睡不得了,一口气睡到半夜了,主要还是憋的慌,起来上厕所。大家都睡熟了,其实她们回来的时候陈树是知道的,只是实在不想醒,就都没搭理她们,管自己睡。
再回到被窝,拿过手机看,视频挂断时间是18:53。收到他的“晚安”是22:38,现在是凌晨1:42,寝室里漆黑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忽然就是很想很想他。
望着天花板,想起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候,有点像网友奔现,莫名的好笑,事实上她确实笑出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呢?好像也没有确切的时间点,闪过好多亲吻的场景,校园的林荫小道,操场……真正交出彼此是在梯田的民宿,那扇天窗外的星空是见证。
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他总能穿着围裙在厨房里换着花样做出好多菜。为了她感兴趣的旅行社,会悄悄去研究线路,带着她去蹭讲解……
他们之间好像没有闹过矛盾,其实是有的,只是被他无条件的包容了。陈树想起了自己的小任性和逃避,他不但没有任何怨怼,反而还跑到奶奶跟前替她说话。想起他当时抱着自己说:很爱我你也躲一个月了。心口一阵酸楚,眼泪跟着滑下来。
这件事自己做的真的不漂亮,爱情需要再加注一点勇敢。
以后自己也能为他做很多事吧,日出云海,黄昏日落一定要带他去看,相拥着亲吻。峡谷瀑布要带着他去摸索、仰望,想看到他眼里的惊喜和震撼。海边的浪要一起赤着脚去踩,沙滩上的漫步要牵着手走。如果有了娃,一定要再去一次梯田,可以一家人下地插秧,或者去池塘里捉泥鳅;还要去廊桥下的溪流里捞鱼,捡石头……
回忆过去,畅想未来,笑笑哭哭笑笑,就这样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