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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简短而铿锵有力的回答,在内堂中回荡,如同震世警钟,唤醒了华夫人与华云逸内心深处潜藏许久的良知与善意。

两个人在简朴的答案面前陷入了沉默的思索。

在这个烽火连天、民不聊生的世道中生活了三十几年,二人的心性早已被乱世残酷磨砺得坚硬如铁,慈悲与仁善几乎被消磨殆尽。若是旁人在此夸夸其谈,他们定会不屑一顾,认为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但说出这话的是一尊俯瞰众生的真仙。

在这人吃人的乱世之中,哪怕是父子母女,都可以因为一包粟米而互相厮杀反目成仇,亲族相见都形如陌路人,能为了几百文钱杀个你死我活。

这个世道早已没有拯救的必要。

李霄这一尊高高在上的真仙下凡拯救苍生。

祂不需要什么金银财宝,不需要生人牲畜祭祀,更不是贪图香火供奉或万民朝拜的虚荣盛名。

祂想做的,只是一个最朴素简单却又最为艰难的行为——救命。

在华夫人和华云逸的眼中,李霄这位真仙屈尊下凡,本应是心怀叵测,所图甚大。

然而,他们所得到的答案却与心中所想大相径庭,令他们感到极为不解。

小妙见娘亲与舅舅沉默不语,便将计策中的一些细节和详细说给二人听。

她的声音虽轻,但却清澈而有力,穿透了华夫人和华云逸心中的迷雾。

华夫人和华云逸听着小妙的解释,心中的困惑和震惊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敬佩和期待。

他们开始意识到,李霄这位真仙的一举一动,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是真正为了人间正道,为了让这天下的和平安宁。

“师父所图非一时之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永世安宁。”

小妙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坚定与信念,仿佛师父会如九霄上的星辰一般,万古不变永世不落,永远庇护这芸芸众生。

华云逸听闻小妙之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向往,他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对太平盛世的渴望。

他轻轻抖落衣摆,身姿挺拔,朝着小妙端庄地行了一个大礼,低首恭敬地说道:“云逸愿为上仙前驱,奉上仙之言如天命,誓将竭尽平生绵薄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华夫人见华云逸如此姿态,心头一愣,她与李霄有过一面之缘,知道在李霄眼下演戏只会自取其辱。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向来自视甚高的弟弟,竟会对未曾谋面的李霄表现得如此言听计从。

至于华云逸是演戏还是真心的,那就只有上仙才知道。

“去吧,所需之物已放在夫人后院中,你们不必有任何忧虑,有我在,无论何种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会帮你们解决一切问题。”

这道声音犹如跨越时空般在内堂中回响,气势磅礴却又充满了平易近人的温和,让人在仰望之余,更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三人闻言都恭敬地俯首行礼,以示敬意,随后商讨起这个计策中各自的任务。

……

正午时,庐州城的县衙,一间华屋高堂之中。

几位汉人官员坐在右侧,几位身着华丽蒙古袍的蒙古贵族坐在左侧,汉人官员个个正襟危坐于雕花红木椅上,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紧张,正激烈地商讨着昨夜粮仓发生的火灾。

“哈丹大人,三个月后监察御史就要过来了,哪怕有秋收,这焰口法会的粮食恐怕也凑不齐啊。”

汉人官员们一阵讨论过后,为首的一位中年官员朝着蒙古贵族们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他的目光在蒙古贵族的脸上扫过,试图寻求支持。

“吴知县,这粮仓是你们汉人官员负责,你们监察不利与本大人无关,监察御史若是问起,本大人到时候会和监察御史如实禀报的。”

一位身形肥硕、气势逼人的蒙古贵族看着领头的汉官,面无表情看着汉人官员们,声音冷硬如铁。

名为吴知县的汉官听到这番话,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直视着哈丹,带着不阴不阳的语气开口说道。

“哈丹大人,这粮仓之中的粮食几年来都被拿去了大半,一直缺斤少两,我们这县衙的账单和上缴的可对不数上,如果监察御史追究起粮食去处,某些人可脱不开关系。”

被吴知县称为哈丹大人的蒙古人坐在吴知县对面,十分肥壮,常年饮酒的肥胖身材堪比两个吴知县。

哈丹闻听闻吴知县所说,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震,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质问:“张知县你好大的胆,你敢威胁本大人?”

“哈丹大人莫急,先听本官慢慢说,据我所知,这次下来的监察御史也是蒙古人,或许我们可以……”

吴知县正准备与哈丹大人商讨对策,气氛紧张而凝重。突然,一位小吏气喘吁吁地跑到房门口。

“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华家老爷华云逸求见。”

吴知县见状皱起了眉头,呵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今日哈丹大人在,谁来都不见的吗?”

“知县大人,这可是天大的事,那华云逸说带了五十万两白银,说是要把扑买整个庐州城的收税权。”

“你说多少?五十万两白银?”

吴知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一时间以为自己听花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吏这话一出,吴知县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哈丹就连忙起身质问小吏。

吴知县还没来得及再问,哈丹就连忙起身,眼中贪婪的光芒毫不掩饰,质问小吏:“华家?城东那个盐商华家?他们当真有这么多钱扑买整个庐州城?”

哈丹的身躯肥壮,但此时他的动作却十分迅速,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了神经。

扑买,也就是商人花大价钱向元廷购买某一地区的收税权,朝廷收钱之后,无论这个商人向百姓收税是百抽一还是十抽七,那都是商人的事,而到底会收多少,那就要看商人的良心了。

而一个省一年的税收也就几十万贯钞左右,那些富饶的南方大省最好的时候也就百万贯出头。

小吏的目光落在哈丹身上,点了点头,低声下气地报告:“华云逸现正等候于县衙门外,身后随行数辆装满宝箱的马车,小人已先行查验,确认无误,确为白银。”

吴知县闻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急切地吩咐:“那怎可让华老爷在门外久候?快,速速将华老爷迎至此处,另外再命后厨准备宴席,务必要将他款待周全!”

“遵命!”

小吏应声,随即匆匆转身,快步去执行吴知县的命令。

吴知县回到在雅间中踱步,手捋长髯,眉头微蹙,心中反复权衡着华家的提议与粮食征收的事宜。

“哈哈哈,用你们汉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天无绝人之路’。”

哈丹听到这意外之喜,不禁放声大笑,他那肥硕的身躯几乎将雕花红木椅完全占据,在笑声中肥胖的身体也随之颤动。

他接着说道,眼中闪过一抹狡诈贪婪:“这华家真是愚蠢,庐州城内虽然还算太平,但还有百万流民在源源不断地南下,等这些流民跑到庐州路境内,这之后的庐州城还能有多少油水可捞?”

“而且这五十万两白银可比起那些纸钞文钱值钱多了,这次的粮税加法会上供只需三十万两便可,剩下的,本大人自当取其三分之二。”

吴知县没有反驳哈丹,哈丹分七成自己拿三成,这是他们这几年合作的潜规则。

但吴知县的眉头微微皱,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华家就算是盐商,五十万两白银也是一笔足以掏空华家家底的巨款,甚至掏空都不一定够。

城中现在是何状况人尽皆知,华家这代家主真的蠢到在现在这个时候扑买整个庐州城?

“哈丹大人,等一下我们这样试试……”

……

片刻后,华云逸就在小吏的带领下踏入雅间。

“草民华云逸,向诸位大人问安。”

刚踏入室内,华云逸便察觉到几位蒙古贵族的存在,心头微微一惊,但随即恢复了镇定。

他迅速作揖鞠躬,摆出了一副谦卑的姿态,向屋内的官员们恭敬地问好。

这些蒙古贵族,个个面色傲慢,神情嚣张跋扈,显然官职甚高地位显赫,权势非凡。

这些贵族们的目光锐利如鹰,审视着这位突然造访的华家家主。

而为首那位身形肥硕的蒙古人,身着做工精美的蒙古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煞气,显然是蒙古兵部的。

华云逸心暗自思索,这位大概率便是庐州城的达鲁花赤,看来昨天的大火不仅惊动了县衙的知县,连这位大人物也亲自出马了。

“昨日的火灾果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上仙居然全都说中了,看来今日确实不虚此行。”

华云逸心中思量,对于这位达鲁花赤的到来,他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吴知县见华云逸如此客气,也作揖行礼回应道:“华家家主华云逸,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汉儿,听说你带了五十万两白银来扑买庐州城,你可知这庐州城是什么地方?这点钱可不够啊”

吴知县的话还没说一半便被哈丹蛮横地打断了,但整个雅间内却没有人敢说什么,因为在这庐州城,哈丹的权势无人能及。

哈丹用着目中无人的姿态看着华云逸,高高在上地看着华云逸,脸上的傲慢展露无遗。

“大人这般问起,那草民自然不能扫了大人的兴致,草民确实带了五十万两白银来扑买。”

华云逸微笑地拱手回应道,姿态礼仪极为端庄恭敬,每一个举动都透露着大家风范,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是不知草民扑买庐州城这件事,在坐的诸位大人能不能做得了主?”

“哈哈哈,本大人可是庐州城的达鲁花赤——哈丹!本大人的阿爸可是助大汗放逐伯颜的功臣,你若想买自然能买到,但你这五十万两白银可不够。”

见这哈丹如此狮子大开口,华云逸心中冷笑,这一省一年正常的税收也不过三四十万贯,曾经有商人把一省剥削至极也才七十万贯左右,这些大部分还都是纸钞文钱,远不及白银值钱。

而这哈丹能喊出五十万贯白银不够,可真是恬不知耻,不要脸到了极点。

但华云逸的面上丝毫不露声色,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微笑。

“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草民此次前来除了扑买庐州城,还另有所求,希望大人能帮助一二。”

哈丹闻言,心中有些好奇,回应道:“喔?说来听听。”

“草民这几日听说城中的粮仓失火,准备献予圣上的粮食贡品都被烧的一干二净了,几位大人想必都在为此事犯难吧。”

此事一提起哈丹就来气,怒道:“你这个汉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草民希望大人将这庐州路内各州各县的城池维修和流民处置,还有赈灾救灾的职权都交给华家,华家买下后希望朝廷官府都不再过问,若出了什么事尽皆由华家负责。”

华云逸挺直了身躯,俊朗的脸上露出严肃而庄重的神情,他缓缓地张开嘴,语气坚定地说。

“倘若朝廷和诸位大人同意,这三项加一起,草民愿意再出五十万两白银买下!”

此话一出,雅间内的气氛顿时凝固,震惊四座。

原本还想对华云逸施展手段的吴知县,此刻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阿谀奉承之意,快速地掩盖了之前的小动作,变得热情洋溢。

一番商讨,确认这桩买卖之后,就连哈丹这位权势滔天的达鲁花赤也换了一副面孔,对华云逸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哈丹身后的蒙古贵族也都是一脸巴结讨好之相。

他热情地拉着华云逸,邀请他今晚在去自家府邸饮酒作乐,试图拉近关系。

毕竟华云逸给的太多太多了,这笔钱多到光靠他们都吃不下。

“华家主,今夜何不留下,与我们共饮几杯?让你尝尝我们蒙古草原的好酒!”哈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谄媚,与之前的傲慢截然不同。

华云逸微微一笑,他知道权力和利益总能迅速改变人们的态度。他礼貌地回应:“哈丹大人盛情难却,草民自当奉陪。”

整个雅间内,官员们的态度转变之快,让华云逸都不得不感叹。

有一尊真正的上仙庇佑,真是比原本好太多太多了。

自此,华云逸再无受到丝毫阻碍,在今日如愿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