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再度上演
第325章
洛水瑶此时也无暇顾及其他,半倚在他怀中。待这股虚弱感慢慢消退,好一会儿后,她感觉眩晕感不再那么强烈,才挣扎着从他怀中起身。
叶云舟并未阻止,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助她站起身来。看着她面色苍白,他满心担忧,却也清楚此刻不是操心这事的时候,便只能抿紧嘴唇,不再言语,可目光始终牢牢地落在她身上,一刻也未曾移开 。
洛水瑶走上前去,紧盯着元贞帝的神色,随后伸出手放在其腕间,仔细地感受着脉搏。重复触摸了片刻后,她收回了手。
两人就此沉默,半盏茶的工夫悄然流逝。其间,洛水瑶的面色逐渐好转,不再如之前那般苍白。察觉到元贞帝眉眼轻轻颤动,洛水瑶知晓她即将苏醒,于是抬手将其身上的银针一根根缓缓拔去 。
待最后一根银针收回,元贞帝恰在此时睁开了眼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并无银针,便满眼疑惑地看向洛水瑶,问道:“洛小姐,可是今日治疗完成了?”
洛水瑶见元贞帝苏醒,便将手中银针放入桌上的盒子里。听到询问,她转过身,点点头说道:“民女这就去唤苏公公把药拿进来,待陛下喝下,今日的治疗才算彻底完成。陛下随后便可更衣歇息,明日民女再来替陛下诊治。”
元贞帝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洛水瑶抱着银针,推开门向外走去。苏公公早已双手端着加急熬制好的药碗,神色焦急地候在门口。听到声响,他立刻快步上前,满脸关切地问道:“洛小姐,陛下可还好?”
洛水瑶微笑着点头回应:“苏公公辛苦了,劳烦您将药拿进去,让陛下喝下,今日的治疗便算完成。”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老奴应该做的,倒是劳烦洛小姐您了。老奴这就进去,唤叶大人出来,让他带您出宫歇息。”
洛水瑶点了点头,虽未特意去看时间,但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心里清楚此时天色想必已经很晚了。可叶云舟还没有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好站在殿内,目光扫视着四周,静静地等待着。又过了半刻钟,门那边传来了声响,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望去,便瞧见叶云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人目光对视,叶云舟加快脚步来到她跟前,说道:“我方才已向陛下求了旨意,特许了一尊轿辇,载着我们出宫。这一路折腾下来,你也累坏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洛水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开口多问。叶云舟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指了指她的脸颊。洛水瑶不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没摸到什么异样,带着满心疑惑收回了手。
叶云舟看在眼里,却也不解释,抬脚便向前走去。
洛水瑶见状,默默地跟在叶云舟身后出了殿门。只见殿外早有轿辇静静等候,二人上了轿子,宫人便稳稳抬起,朝着宫外走去。许是因为周围人多,不便交谈,两人一路沉默,不过这行程倒是感觉比来时快了不少。
很快到了宫门口,二人下了轿子,叶云舟一路侧身挡在洛水瑶身前,领着她往外走。四周的禁卫军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也没有理由上前查看。宫门口,叶云舟的马车早已候着,叶云舟扶着洛水瑶上了马车后,自己也跟着上去了。
车夫扬起鞭子,轻轻一挥,马车缓缓向前行进。过了好一会儿,洛水瑶终究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叶云舟缓缓睁开微合的双眼,目光落在她脸上那黑一道白一道的痕迹上,终究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脸上涂了黑粉之事?”
洛水瑶闻言身子一僵,赶忙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脸,手上果然沾上了些许黑灰。她思及此前自己落汗时,叶云舟曾替她擦脸,又瞧着他此刻忍俊不禁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何特意求陛下赐下轿辇,又为何一路上都侧身挡在自己身前。不用看,她也知晓此时自己的脸会有多古怪。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苏公公与元贞帝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面对自己这副模样,竟未能露出丝毫异样神情。
心中感慨完了,她也不顾对面投来的目光,伸手入袖,摸出一方手帕便擦起了脸。待将面部全擦拭了一遍,她本想收回手帕,却又唯恐脸上的黑灰擦不干净,便扬起脸问道:“我脸上还有黑灰吗?”
叶云舟并未回答她,目光落在她凑近的脸庞上,从她手中接过手帕,动作轻柔而仔细地擦去了她脸上尚未擦掉的黑印。
这般姿态,让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洛水瑶清晰地看到自己倒映在叶云舟的眼眸中,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她抿了抿唇,心里一阵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拉开距离,却被叶云舟轻轻揽住。“别动,这里还没擦掉。”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洛水瑶的不自在感愈发强烈,双颊泛起红晕,她微微侧头,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叶云舟的手僵在半空中,方才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他并非生她的气,只是对自己的举动有些懊恼,本就该把握好分寸,又怎么会迁怒于她呢?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只听他轻声说道:“你乖些,我给你擦干净,不会再碰着你分毫。”
洛水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落,心里有些懊恼,怪自己刚才不该反应那么大。可方才那情形,倒像是自己防备着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一样。她抿了抿唇,心中一阵纠结,终究还是迟疑着侧过脸,微微闭上双眼,任由他轻柔地将自己脸上残留的痕迹擦拭掉。
“好了。”叶云舟有了方才的小插曲,动作迅速地替她擦拭干净后开口说道。洛水瑶闻言,睁开双眸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起身想坐回原位。
就在这时,外面车夫驾驭着马车,许是因为夜色浓重,未能看清路上凹凸不平之处,一时疏忽,车轮竟陷入了坑中。马车猛地一震,车身不住地抖动起来。
洛水瑶一时没稳住身形,脚下一个踉跄,再次跌坐回了原位。叶云舟见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护她,可慌乱之中,那伸出的手竟一下子将她揽入了怀中。
洛水瑶被他半揽在怀中,脸上露出一丝默然,略带怀疑地看向他。这场景太过熟悉,她初来京中不久时,便经历过这么一遭。她也没想到,同样的事情竟会再度上演。
叶云舟一时也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当下的情形,而是这一幕让他不由想起了从前的事。长这么大,他鲜少陷入那般窘迫的境地,而洛水瑶正是那个让他初次体会到那种感觉的人,这份记忆终究是格外深刻。
他垂眸,瞧见洛水瑶正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自己,叶云舟抿了抿唇。虽说自己确实没做过什么刻意安排,可不知为何,竟还是有些心虚地开口解释道:“我没有吩咐过他们这么做,真的只是意外。”
他不解释倒还好,这一解释,反而让洛水瑶心中的怀疑更甚了。“你没有做,那你心虚什么?”洛水瑶挑眉质问道。
叶云舟身子一僵,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洛水瑶也不再理会他,用力挥开他的手,起身坐到了他对面,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经过这一小插曲,二人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有些僵持的状态。洛水瑶心里清楚,叶云舟为人孤傲且有原则,断然不会做出故意安排这种事,方才说他心虚,也不过看出他眼神中的闪躲故此一问罢了。
见叶云舟沉默不语,她也没有主动找话题的打算。她早已下定决心,既然决定了二人不再有过多纠葛,那便不想再给彼此关系缓和的机会。此刻,马车里气氛有些沉闷,只听得见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
待马车缓缓停下,洛水瑶瞧也不瞧叶云舟一眼,径直伸手推开车门,撩起车帘便利落地跳下了马车。叶云舟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沉默着未发一言,也没有出声阻拦。直到看着她走进了院子,好一会儿之后,叶云舟才抬手挥了挥,示意车夫驾车回去。
待听到外面马车的声音渐渐远去后,洛水瑶这才转身,小声吩咐春杏回去休息。原来,春杏见她这么晚还未归来,满心担忧,便一直守在门口,一听到动静,就急忙替她开了门。
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蒙蒙亮的天色透着一丝清冷。洛水瑶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屋子,她随手褪去身上的衣物,连梳洗都顾不上,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陷入了沉睡中。
一夜无梦,许是因昨夜太过疲累,洛水瑶倒是罕见地睡到日上三竿。
出了房门,便瞧见张嬷嬷与春杏已备好膳食。张嬷嬷经过这几日的休息,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如今也能活动了,她便不愿闲着,抽空就收拾整理着院子的边边角角。此时看到洛水瑶出来,她赶忙唤道:“小姐,膳食给您温着呢,您先去膳堂,我给您拿过来。”
张嬷嬷并不知道洛水瑶去干什么了,春杏虽知晓是叶云舟将她带走,却也并未告诉张嬷嬷。张嬷嬷不是多话之人,自不会多问,但也知道小姐昨夜回来已到凌晨,便特意早早做了早膳候着,好让小姐起床就能吃上饭。
洛水瑶仔细打量着张嬷嬷,关切地说道:“嬷嬷,您身子还未完全康复,理应先好好休养。这些琐事,等您身子彻底好了再做也不迟。”
“无碍的,小姐。我年纪大了,躺了这么些日子,身子都快躺僵啦。反正这些都是轻巧活儿,我活动活动身子也舒坦。您放心,重活我都让春杏丫头做,她自己都说她年轻,有的是力气,便让她多干些。”张嬷嬷罕见地同洛水瑶开起了玩笑。
恰巧春杏提着扫帚往这边走来,听到张嬷嬷打趣的话,佯装微怒,嗔怪道:“嬷嬷,你怎么能到处乱说呢!我一个姑娘家,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呀!别人还以为我有多凶悍呢!”
“哎呦,我们家春杏长大了,竟也知道考虑嫁人这事了。”张嬷嬷故意夸张地笑道。
这话一下把春杏说得红了脸,她脸上罕见地泛起红晕。“张嬷嬷……”
洛水瑶抿唇浅笑,看着二人笑闹,只觉岁月静好。
用过膳食后,院里就留下张嬷嬷看家,洛水瑶与春杏前往青玉楼。近些日子天气渐热,青玉楼那边经洛水瑶提点,杜鹃等人研制出不少甜品。不过,具体情况怎样,洛水瑶既没尝过,也不太清楚。今日她便决定过去看看,要是有问题,也能及时加以改进。争取在天气炎热之时上新品。
………
忠勇侯府这边,陆昭昭寻死不成反伤了喉咙一事,除了秋梨院的人只敢私下议论,不敢摆到明面上说,府里其他人都已知道。忠勇侯昨日回府就听闻了这件事,今天正好闲在家中。用过膳后,侯夫人又提起了此事。
“老爷,昭丫头也是命苦。如今伤了嗓子,要是送她回外家,她外家对她不管不顾的,也不会好好给她寻一门亲事。”侯夫人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把话说完。
忠勇侯提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问道:“那夫人觉得该如何是好?”
侯夫人闻言,目光紧紧锁住忠勇侯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老爷,依妾身之见,不如好好训诫她一番,就把她留在侯府。再尽快物色一门亲事,将她尽快嫁出去,也算了却我与瑶娘昔日的一番情谊 ………”
忠勇侯闻言,缓缓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在你心中,自己的亲儿子竟还比不上你那好姐妹媛娘的女儿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