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夫妇所驾驶的大船,也在受到码头之光牵引的大船之列。
这艘大船已经不受他们的操控了。
大船在自动转向,自动向着自己对应的世界极速行驶而去。
两头混迹天河的魔头懵了,不知所措地在后面追赶着。
真皇自仙界传出的声音震动整个诸天万界。
一个又一个破旧腐朽的码头发光,化作灯塔,吸引了无尽众生的目光。
一个又一个修士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或额头,他们的血液在沸腾,烙印在血脉深处的古老盟约在震动。
“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心血来潮的感觉?”
“啊!我好想去征战,去厮杀,去挥洒我的热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先去那道光芒所在的方向看一看吧……”
类似的议论声,在整个诸天万界中响起。
玄黄大世界。
隐居在此的圣尊被惊动了。
他从自己的修炼室中站起,目光跨越无数障碍,看到了正在发光的玄黄大世界码头。
紧接着,他的目光划开界壁,向着弥漫夜雾的仙界看去。
哪怕是笼罩整个仙界的迷雾也不能阻碍他的目光,他已经看到了仙人横卧山上的局势。
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鲲鹏之乱才过去多少年,这个隐藏已久的雷就被引爆了吗?”
他忍不住有些头疼:“是了,当时仙界一片大乱,原本负责守卫帝陵的守陵一族,恐怕也集体叛逃了……”
“没有了守陵一族的守卫,那里太容易出乱子了……”
仙界,正在互相厮杀的几位强者神色都是一变。
他们都能够察觉到圣尊的目光。
“是圣尊啊?”
“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没死?”
“不妙啊,要是他插手的话,就算是来自异宇宙的强者来临,恐怕都未必能掀起风浪。”
“除非他们一开始就派出道祖那个级别的强者……”
站在元初天帝一方的四位天帝低语,神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他们已经有些动摇了,时刻准备着逃往迷雾深处。
但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如圣尊一般,将目光从诸天万界各个方向扫来的强者有很多,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现身帮忙。
反而是矗立在诸天万界的码头被迫熄灭了好几处。
如圣尊一般,有强者存在的世界强行毁灭了自己世界的码头。
他们不允许自己世界的修士去参战,自己也没有出手,甚至还将目光收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圣尊也变得如此贪生怕死了吗?”有黑暗强者浑身颤抖,恨其不争:“真是可笑啊,这样的家伙,也配得上圣尊这样的称呼?”
“人,都是会变的。”煌天帝再次露出了他那自信心爆棚,掌握一切的微笑,他悠闲地看着半空中的尸龙,说道:“看来在我陨落后的这些年里,我们的宇宙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啊。”
“迷雾、万界、天河……太多太多让我这个老家伙眼花缭乱的东西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人心!”说到这里,煌天帝冷笑连连:“只有人心,始终如一的如此肮脏和自私黑暗。”
真皇所化的尸龙沉默。
按照他曾经的大练兵,此时此刻,应当已经有援军来到此处,为他助阵了。
可现实情况是,什么都没有。
他满载希望的那些大船,并未带来任何一个援军。
此时此刻,就连他都不由得有些迷茫了:“难道人心,就真的黑暗自私如此?”
其实他真的误会了。
在他陨落后,天翻地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很多传承和记忆都被迫断层。
如今这个时代,没几个人知道那些码头的真实作用。
整个诸天万界,超过九成以上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世界有码头存在。
更别说呼唤码头,瞬间出现在码头之上的秘法和口诀了。
人们看到码头爆发冲天明光,哪怕是心有所感,想要前去一看,也只能是御剑飞行,以一个相比起真皇预想相当缓慢的速度前往。
那些运气较好,距离码头很近的人的确能够以很快的速度来到码头之上,但面对那沉在河底多年,还破损了的大船,也只能发呆。
他们能够猜出,之前那一声龙吟的主人想要自己上船去做什么。
但一是他们并不认识之前那一声龙吟的主人,没道理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拼死一搏。
二是这艘大船实在破损得太厉害了,天河又太过宽广,这些东西都超出他们的想象,他们觉得上船危险实在太大,来到码头的人又实在太少,一时之间商量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只能焦急地等待更多人到来。
所以如今,仙人横卧山上,依旧还是真皇等人在孤军奋战。
而元初天帝所化的黑洞却已经有了动静。
有沉重的脚步声从对面传出。
浩荡的气势隔着一个宇宙传荡了过来,让在场强者都是心中一凛。
天帝们在瞬间就判断出了来者的实力:“不比我巅峰时期弱!”
这让阻拦一方瞬间为难了起来。
来者虽然不是道祖那个级别的存在,但却也是堪比一位天帝巅峰时期的强者。
而在场之人,黑暗强者没一个达到那个级别。
真皇等人又是死尸复生,空有一身无坚不摧的肉壳,却没有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法力和修为,真要打起来必然要吃亏。
哪怕是目前大占上风的元初天帝一方,也有不少天帝脸色凝重。
“如何?还要再打下去吗?”黑暗强者中的那位女性强者回头询问真皇:“要不我们撤吧?”
“我可以跟你保证,到了明晚,我们所能喊来的强者绝对多到超乎你的想象,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淹死眼前的这些混蛋了。”
“我们完全没那个必要在这里死磕到底……”
“不行!”面对这位女性角色提出的退路,真皇非常坚决的表达了反对:“我相信明晚你能喊来更多的强者,但对方同样如此!”
“不要忘记了,我们所要面对的,可是一整个宇宙!”
“目前,对方还只有一个独木桥可以过路,我们挡在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若是心存侥幸,暂时退却,当我们明晚再战时,就会发现对方已经开拓出了康庄大道,我们将要面对的压力,将会无比地巨大……你能喊来多少强者?能与对方一个宇宙相提并论吗?”
那位黑暗女性强者似乎有些不太服气,正要准备反驳,却被其他人给挥手叫住了。
“真皇说的对,反正我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必惧怕死亡呢?”
“大不了赔上这把老骨头!”
黑暗强者们非常坚定。
相比起来,反而是天帝们有些浑水摸鱼了,他们并没有要在这里死拼一场的打算,只是阻止真皇和黑暗强者们靠近并破坏那个虫洞通道罢了。
就这样,在真皇人的焦急注视当中,那个黑洞被扩大了。
一双手从中伸出,分别抓住黑洞的上下两边,然后猛地拉扯,强行扩大了这个黑洞!
然后,一名来自真一宇宙的强者才施施然地从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满头白发,面容俊秀的青年。
他身穿白色道袍,周身上下并无多余饰物,看起来简单清爽,透发着一股大道至简的韵味。
他的目光在场中扫视,似乎是在判断局势。
煌天帝已经展现出了天龙变的第三变,化作一条五爪金龙,在震天龙吟声中,一个神龙摆尾,将尸龙抽飞了出去。
然后他重新化作煌天帝,气势更上一层楼。
煌天帝快步走到白发青年身边,恭恭敬敬地问道:“道友可是来自真一宇宙?”
“在下乃是元初天帝麾下的大弟子,吾师已经化作供道友通过的通道。”
“他嘱咐我,让我招待贵客。”
“……些许逆贼作乱,让道友见笑了。”煌天帝此刻的作态,简直打破了故人对他的所有印象。
这种卑微讨好的模样,自从元初天帝被他亲手葬下之后,就没有再在他身上出现了。
这也证明了他之前所言不虚。
他当年能够在元初天帝手下伏低做小,直到将这位师尊一举推翻并杀死。
如今也能在异宇宙强者面前如此做态。
白发青年看了煌天帝一眼,眼中有璀璨的符号划过,他洞悉了些什么,神色也不由得有些动容:“你的不灭经练错了。”
煌天帝愕然,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表面上却没有停顿一丝一毫:“这,其实是我的师尊练错了,导致我们这一脉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发青年完全没有在听煌天帝的话,他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你这个人很了不得,明明身处错的路上,却能够练出还算不错的成果……”
煌天帝心中再次爆发出大量杂乱的思绪,面上则毫不犹豫地接话道:“是,无论天资还是悟性,我都要在我师尊之上。”
“只不过我生的太晚了,这才导致蛋糕和权位都被人瓜分个干净,只能屈居于其之下……”
白发青年依旧没有在听煌天帝的话,他依旧在自顾自的说道:“只是可惜呀,走在错误的路上,再如何发力狂奔,最终也只能抵达错误的终点。”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惋惜:“不灭经不是这么练的。”
煌天帝的额头蹦出几根青筋,他呼吸急促的询问道:“只要给我正确的功法,我绝不比任何人差!”
这一次,两人的频道终于是稍有交集了。
白发青年低头俯视了煌天帝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你在做什么白日大梦?”
“你可听闻过,在道途上还能走回头路的?”
“你练错了功法是你的事情,你再也没有办法走回正确的路上了。”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条错路上继续前进。”
“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或许还能在这条错路上继续往前走几步。”
“只能靠运气吗?难道我的天资和悟性没有什么用?”煌天帝满脸不甘地询问道。
其他天帝也是听得一阵阵心惊,逼退了各自的敌手之后连忙飞身过来仔细聆听。
虽然白发青年和煌天帝之间的对话零碎而又莫名其妙,但他们还是能够从中捕捉到足够的有用信息。
对他们来说,这就足够了。
“天资?悟性?”白发青年重复了两遍这个词语,然后哑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若是寻常修行,自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可你现在不一样,你走在一条错路上,并且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能继续往前走。”
“想要开路,天资和悟性自然也很重要。”
“但运气才是关键。”
“毕竟你不知道你下一步的尝试到底是对是错。”
“运气好的话,你能连对好几次。”
“但也就是这样了,无论运气好坏,最终你还是会死在探索新路的路上。”
白发青年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眼神和气质都变得有些落寞:“要探索一条新路,又怎是如此简单的?”
“人们只能看到新路的辉煌,却看不到筑成这条新路的白骨和淋漓的鲜血。”
“正如人们只知道祖,却不知道为了这条新路不断试错,不断在前方赴汤蹈火的前贤们……”
白发青年在短暂的落寞之后,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副清冷疏离的气质,重新想起了自己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你说你是你师尊的大弟子,专门在这里等我?”白发青年看着煌天帝,问道:“而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们正在争斗。”
他的目光又转向黑暗强者和真皇一方,眼睛微微眯起,其中酝酿着纯粹的杀机:“如此说来,他们是敌人?”
“没错!”煌天帝也挣脱了震惊和失落等情绪,打起精神说道:“他们抗拒来自真一宇宙的人。”
“他们觉得自己正义无比,乃是守护众生的英雄……”
白发青年缓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的手中出现一个镯子,他静静的看着真皇等人:“你们这样的人,在真一大宇宙扩张的过程当中,我见过无数个了,也杀过很多。”
“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们。”
“我也很敬佩你们。”
“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愿意加入真一大宇宙,之前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还能够让你们继续延续你们的辉煌……”
说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话语似乎有些太过干巴巴的了。
并没有什么能够触动人心的东西。
很可能无法说服真皇等人,于是又多了一句嘴,说道:“请你们相信,我们的目的其实和你们是一样的,最终都是要守护众生,只是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不能继续裹足不前,需要融合其他的宇宙,打造唯一大宇宙才行……”
“不必多说了,我们绝不会屈服的!”不等白发青年说完,真皇等人便表态了。
白发青年微微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最终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扔出了手中的镯子:“我就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是无法通过言语说服,无法用利益来诱惑的……”
尸龙昂首祭出龙珠,其他黑暗强者也是纷纷叱咤,无比恐怖的气息从他们身上绽放而出,他们燃烧本源打出了最强一击。
可这一切都在那镯子面前黯然失色。
真皇等人只觉得眼睛一花,根本认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们再度回过神来,他们所有的攻击都消失不见了,完好无缺的镯子将他们圈在其中,紧紧的束缚在一起。
白发青年却并没有急着杀死他们,反而像是再度失神了一样,在那里喃喃自语:“道祖啊道祖,我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正确的吗?”
“能够与我们为敌的人,毫无疑问都是各个宇宙当中的硬骨头,他们有着永不屈服的气节,若是外敌入侵,他们也必然是站起来抵抗的中流砥柱。”
“可是现在呢?”
“我们要完成你的蓝图,就必须要开战,必须要吞并其他的世界,必须要与这样的人为敌。”
“如此一来,无尽宇宙,所有的硬骨头都被我们给杀光了。”
“到时候我们真正的敌人现身了,我们要殊死一搏的时候,与我们站在同一阵营的战友,都是屈服于我们武力的软骨头,亦或者心怀鬼胎的野心家。”
“这真的可以吗?”
“带领着这样的队伍,我们真的能够对抗那最深沉的黑暗吗?”
“我看不明白啊,道祖。”这位白发青年轻声自语。
他的话语惊到了很多人。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也足以让一些敏锐之人从中拆分出一些相当重要的信息。
……
山脚下的最后城。
城中修士瑟瑟发抖地看着那距离他们并不怎么远的战场。
若非刚刚白发青年轻而易举地结束战斗,整个最后城,现在只怕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最后城中,不少人的身体都在发热,他们心中有莫名的悸动。
他们想要长啸出声,冲上天穹去参战。
但他们的理智又告诉他们,以他们的实力,连去给人送菜都不够资格。
根本看不到事情全貌的最后城,现在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只是呆呆的看着。
在现在,他们连表达自己态度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好端端站在万千机身后的吴法突然脸色一动,被他容纳到体内的镜子发光。
一阵不易为人察觉的空间波动之后,他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就连站在他身前的万千机都没察觉。
万千机只顾着呆呆抬头,看着天穹之上的局面了,他的心中,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此时此刻的他大脑好像是完全宕机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更没有任何想法。
他已经被局势的变化给震惊麻了。
吴法瞬间出现在了自己的修炼密室当中,这里只有他一人,不用担心会被人意外看到什么。
伴随着空间波动的再次成形。
周易出现在了修炼密室当中。
“真难得啊,你居然会亲自出现。”到了此时此刻,吴法依旧有心情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待在镜中世界当中,享受实力不停提升的美妙,把外面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呢。”
“我倒是也想,可你接得住吗?”周易翻了个白眼。
“这有什么接不住的?反正你作为本体,肯定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并设定出了一系列的精密计划。”
“我只要按照你的命令做事就行了,每次都肯定能刚刚好的完成任务。”吴法没心没肺的笑着说道。
他对自己的本体充满了信心。
“对我有信心是一件好事,可太过盲目就不一样了。”看着自己的分身这副模样,周易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说情况已经失控了,不在我的掌控当中了,你会怎么样?”
“啊?”吴法大惊失色,然后就是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还有你算不到的事情?”
吴法的脸色数次变化:“难道是紫微斗数这门术算之法已经到极限了?”
“还是你触碰到了自己所能够使用到的寿命极限?”说到这里,吴法整个人都在发抖。
要知道,无限寿命可是周易的底牌和外挂啊!
如今,难道连这个外挂都不灵了吗?
“都不是,”周易摇头否认了无法的这两个猜测,然后脸色凝重地说道:“我只是触碰到了宇内生灵和道法的界限罢了。”
面对分身那满脸疑惑的样子,周易嫌靠嘴巴说太慢,干脆就把自己的感受和猜测全都一股脑的塞了过去。
简单来说,那白发青年不是本宇宙的生灵,周易的紫微斗数+无限寿命的确厉害,但目前只能算本宇宙的生灵。
面对这种来自异宇宙的来客,就算不清楚了。
他只能通过去算煌天帝等人后续的动作,才能算到一点。
“可这也不对呀,你不是已经让余秋海去呼叫鲲鹏了吗?”吴法摇了摇头,驱散了大脑短暂的浑噩,他这么询问道。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在停顿了片刻之后,突然惊声问道:“对啊,余秋海和鲲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