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张蔷和平安,已经从城墙上回来,阿宝一直待在平安身边,小小的孩儿,看见那么血腥的战争场面,哪里能不害怕?
但母后一直接着他的手,阿宝一直蹲在他的马鞍上,他心里安定了,也就不怕了,只是晚膳的时候,吃不下饭。
张蔷也吃不下,母子俩还有阿宝,各自喝了一杯掺着灵泉的温开水,正准备休息,懿安太后身边的小太监来请,说是太上皇想见见万岁爷和裕安太后。
张蔷母子只好起身,穿戴整齐地来到坤宁宫。
朱由校带着后宫诸妃从西苑搬回来后,就和懿安太后一起住到坤宁宫,听说张蔷母子回来,他迫不及待地要打听城外的消息。
坤宁宫的暖阁里,暖融融的,朱由校穿着一件酱紫色的道袍,靠在贵妃榻上,瘦弱得如一颗豆芽菜。
见到平安,他苍白的俊脸浮起温暖的笑容:“平安,快到父皇身边来。”
平安上前,规规矩矩地向朱由校和张嫣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免礼免礼,”张嫣笑咪咪地道:“快到你父皇身边来,让母后看看,今儿有没有被吓到?”
张蔷上前行礼,张嫣责备道:“你也是的,平安这么小,你就让他上城墙,吓着孩子可如何是好?”
张蔷笑了笑,对张嫣抱怨道:“谁让他爹身子不好呢,平安既是天子,好的坏的都要让他看到才行,难得有近距离观看战争的机会,岂能错过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朱由校已经成了明熹宗,这一世,估计是喝了灵泉水的原因,经历几次重大打击,虽然时常卧床,他却如被遗漏在温室里的野草一样,顽强地活了下来。
他和张嫣一人拉着平安的一只小手,爱怜地说:“苦了吾儿……”
张嫣问平安:“平安,上城墙观战,害怕不?”
平安摇摇头,小大人似地说:“不怕,儿臣有母后、阿宝、方伴伴,还有孙师傅,都在儿臣身边,儿臣不怕!”
朱由校赞道:“平安胜过父皇,父皇把内操军拨两个卫给你,奖励吾儿的勇敢。”
平安忙挣脱两人的手,跪下来致谢。
张蔷闻言,也不客气地道:“上皇,本次立功将士的奖励和抚恤,也请您拨点内帑吧。”
张嫣也在旁边劝道:“裕安妹妹说的是,咱们住在西苑能用几个钱?内帑里那些钱,应该拿出来办正事,这也是为了平安的江山嘛。”
朱由校望着张蔷,清丽秀气的脸上,平添几分成熟大气,想到她每日里处理的那些政事,朱由校就头疼。
他接过张蔷递上来的牛乳,慢慢地,一口口地喝干,用帕子擦了嘴,这才道:“阿蔷也辛苦,这次的费用,朕拨给你。”
张蔷接过他手里的玉碗,拒绝道:“臣妾不用,以咱们平安的名义发下去吧。”
她可不想被人看成第二个武后,这种收服民心的事,还是让给儿子比较好。
“随你,”朱由校更在意的是,“东虏不会再回来了吧?”
“随他,”张蔷冷笑道,“只要他敢来,迎接他的有猎枪!”
“这次,能将入关的东虏消灭么?”朱由校听说过张蔷的计划,见这次的京师保卫战,打得十分解气,他信心大增,希望这一次能彻底解决东虏这个心腹大患。
张蔷摇头:“消息来得匆忙,咱们往遵化和三屯营运送的火器弹药有限,现在这条路上到处是东虏,无法再往前线运送弹药,能保住两城不破,就算胜利……
不过上皇和懿安姐姐放心,东虏就算再来,也攻不进京城,你们安心在宫里住着就是。”
皇帝一家人,在坤宁宫聊到半夜,朱由校将关心的问题,都询问了一遍,这才觉得安全了,放心睡去。
张蔷抱着平安,坐轿辇回到乾清宫,已经过了子时,平安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她将平安放到床上,对跟着他们回来,正缩在自己窝里的阿宝,说:“也不知道,大安口被卢象升夺回来没有?”
“喵……大明这个烂摊子,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难道,你真的还想活捉皇太极啊?”
“这次捉不到他,下次就没有机会了。”张蔷有点可惜,“据说这人雄才大略,有他在,后金始终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喵……这得看天意……睡吧,做个好梦,也许明早赶来,就传回好消息来了呢。”阿宝说完,钻进猫窝,团起身子,将头埋进两只前爪子里,不一会就扯起了小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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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化城里,卢象升接管城里的军事指挥权后,派人强攻大安口,用一窝蜂和碗口铳,压制城墙上的后金军,挑选敢勇登城,不到一天,就将大安口和周边的马兰屿、马兰口夺了回来。
将赵率教的四千兵马,送上去守住关口,并运送了一批火器上去。
后金左翼阿巴泰部,久攻龙井关不下,听说右翼破了大安口,立即率兵转道大安口。
到了大安口下,却见城墙上插着明军的旗帜,被赶下边墙的右翼士后,在山林里乱窜,靠打猎为生,见到左翼军的旗帜,立即来投,向阿巴泰汇报了破关又失关的经过。
阿巴泰闻言着急得不得了,一是急自己入不了关,抢不到人畜财物,回去很没有面子,二是急入了关的后金部队,没了退路,如何撤出来?
一个龙井关,他都没有打下来,望着比龙井关更大更完整的大安口长城,他更没有把握打下来了。
只得派一个牛录的人马,守在山下,等着与入关的皇太极联络。
自己率部,在朵颜向导的带领下,往西边去寻找破关的机会。
再说皇太极,被气到吐血后,再也不相信什么谋略,也不再攻打大明的城池,而是将各部撒出去,纵兵大掠。
野战,后金是无敌的。
到此,大明的抵抗战争,进入第二个阶段,京畿各府县甚至北直隶地区,处处狼烟。
百姓们拖家带口地,赶着牲畜,拉着不多的粮食,进入有城墙的县城里躲避,靠近山区的,则选择躲进山里。
李中泽本业是汉儿关的参将,因为与朵颜部做些小生意,与苏布迪交好,被他忽悠着投降了后金,如今带出来的兄弟们,大多死在了北京城下。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朝廷有这么犀利的火器,他就信那位宁远军把总的话了。
后悔药没地儿买,他还得领着一队后金士兵,去大明的村子里抢掠,不抢,就没吃的,女真人带进关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
刚开始,因为他是新附之人,皇太极对他还有点礼遇,将他带在身边,不时询问一些问题。
自从在京城连吃三次亏,加上大儿子豪格生死难料,皇太极恨极了狡猾的汉人,对他这个降将,再没有好脸色,把他打发到这支外出打草谷的队伍,做一个翻译和向导。
他这才尝到,做奴才是什么滋味。
前面出现一个村庄,女真人哇啦哇啦地叫着,纵马就冲了上去。
突然,冲在前面的马匹,踩进了一个个一尺来深的陷马坑,马腿瞬间折断,连人带马,向前摔出去。
后面的人马,一时收不住冲击之势,不是踩到前面摔倒之人,就是踩进前面的陷马坑,继续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