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杜荷这活,约定好出头的是王成,还有几人是准备帮腔的,其余人是看戏的,
结果这弹劾才刚开始,就收到了家被偷走了的噩耗,怎么能不让人跳脚。
一时间,数位家族靠着给朝廷采购供货的人就跳了出来,纷纷指责起了唐俭与杜荷相互勾联,喷这两人意图染指国库钱财。
“都闭嘴,统统都给朕闭嘴。”
李世民的咆哮响彻整个大殿,方才未经过请示就跳出来喷唐俭和杜荷的官员顿感不妙,立马退回自己位置站好低头,噤若寒蝉。
大殿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李世民这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场面控制下来后,继续朝着王成开口,
“王成,唐俭已经解释过理由,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回陛下,微臣有话要说,微臣要问忠毅侯几个问题。”
王成向李世民回应后,得到允许,微微朝杜荷的方向转身,
“忠毅侯,本官想问问你,为何你要抢了长安城这些依靠织布为生的百姓赖以生存的活计?”
王成的话到了杜荷的耳中,用两个词就能准确表达,无中生有,无理取闹。
“王大人此言何解?本侯并不清楚你的话中含意。”
王成就当是杜荷在自我开脱,当即就指责道,
“忠毅侯不必装聋作哑,本官问你,你那作坊产出数量不菲的织物,是否就是抢了其它织工的活计,
男耕女织本为我朝百姓劳作的分工,各司其职方能维持天下安稳,你这作坊有存在,实属在破坏这份安稳。”
杜荷一时间竟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无奈,
这么傻逼御史的内心解读,别管是真这么想还是假的这么想,
他甭管说什么都会被人一口咬定破坏安稳,还真让他不知道怎么反驳。
为杜荷解围的人来了,魏征一步迈出队列,朝李世民拱拱手,示意自己要发表意见,
得李世民点头后,魏征开口置疑道,
“王大人,这就是在无理取闹了,老夫所知,幽兰纺织作坊里的织工也是普通百姓,先前也在家里从事织布的活计。
王大人你总不能人家织布织得快就要取缔人家的作坊吧?那也是几百人的生计。”
王成前几日和魏征互喷过一回,并未占到上峰,
而那日已经拿了魏征儿子来说过,也被魏征给糊弄过去了,
今日在用此来说事就不合时宜了。
“魏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该不会不懂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吧?几百人与数千人,上万人的生计比起来,孰轻孰重,魏大人不懂?”
魏征一通冷笑与以回应,而后才轻蔑的开口说道,
“依我看来,王大人不应该站在这里与我争辩,更应当去到民间了解了解民生之多艰。
不过以王大人的眼光之高洁,也不一定能看得明白,
那么让老夫来告诉你,你口口声声的织工之活计与杜荷的这个纺织作坊,能提供给长安城百姓的活计有什么区别。”
魏征说完之后看想杵在一旁心安理得吃瓜的杜荷,
“忠毅侯,这事由你来说还是由老夫来说,老夫汇集消息的能力有限,知晓得并不一定全面。”
老魏能施加援手,杜荷就相当感激了,这话里话外明显是要让他站出来自己解决问题了,
“多谢魏大人给王大人说明原委,此事由我来向王大人解释。”
杜荷拜谢了魏征之后,眼睛盯着王成的老脸,缓缓开口,
“王大人只说了我们纺织作坊产量高,抢了百姓的活计,我认为此话并不妥当,
有句话叫优胜劣汰,不知道王大人听过没有,
你可不能因为我们用更少的人就产出了更多的布匹来说我们抢了其它人的饭碗,这可没有这样道理。”
王成心中一乐,这小子说错话了吧,
“为什么没有这样的道理?你这纺织作坊抢了百姓的活计,你自己也承认了这事了吧。”
王成激动得都快要跳脚了,这杜荷还是年纪轻啊,
“忠毅侯,本官按你这作坊来假设一下,
方才魏大人说你那作坊只有几百人,
短短时间却给朝廷提供了数千人的织物供给,还是冬季的织物供给,
你可知晓,换成平日,需要多少织工劳作多久才能供给这些数量的冬衣与冬被吗?”
这话问得杜荷差点没忍住心中的笑意,
“王大人,这事对于本侯来说不重要,本侯也并未去了解,所以并不知晓,还请王大人解惑。”
王成听完杜荷的回复就飘了,暗想这小子还真是不学无术的二代子弟,就这也能封侯?
“忠毅侯,那本官告诉你,
一件冬衣所需的布匹,填充物以及所需的缝纫时间,零零总总,
加起来得一名织工辛苦劳作半月有余,而所得收入却并不丰厚,
百姓何其苦也,你怎么还能抢其生计?”
王成本意是想提一提民生之多艰,也好引发一些共鸣,算盘打得响亮,数却算错了。
杜荷心中听着王成的激情话语就崩不住了,
能在这里出现的就没一个是穷苦百姓,谁不是衣食无忧的主,
就算要共情也共情不到百姓的身上去,
都是一个阶层的得利者,装什么为国为民,共情穷苦百姓的贤者呢,有本事散尽家财啊。
“王大人,你这话本侯可不认同,
你这口口声声说着百姓生活艰辛,
可也没见着你给百姓送送粮食,
拉一把咱们长安的百姓啊。”
杜荷阴阳怪气着幽幽几句说完,
王成倒是没被影响,反而同样幽幽的嚷道,
“忠毅侯家财百万,你不也没给百姓送送粮食吗?”
“王大人,你说得没错,不过与你相比,我自认为我对百姓做的事,可比你这样尸位素餐的官为百姓做事的可好上不少。”
杜荷瞅了瞅逐渐气血涌动,脸色涨红的王成一眼,继续开口朗声说道,
“王大人说我们纺织作坊抢了长安城织工的活计的饭碗,那么我也有问题想问王大人了。
王大人说百姓们在家纺丝织布,缝衣制被,
辛辛苦苦忙活半月却到手不了几个钱,那么我就想问问,
一套普通百姓常穿的单衣,在长安城的成衣铺至少得售四、五贯,更不必说冬衣的价格,
那么王大人,问题来了,这衣物价格如此高昂,那为什么你口中将这衣物出来的百姓还是没有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