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
他竟然觉得对方有点吓人。
哈利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
对方正皱眉闭着眼睛，死死抵紧下唇，意识似乎在向某种无比恐怖的东西作斗争。
情况不容乐观。
“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里德尔。”
他回过头，莫名有些紧张地说道，“但我现在是真的很急！之后你想怎么问都行！”
“波特先生，是你还没有明白。”
那根原本属于他的魔杖不过随意点了一下，哈利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去，像颗目标明确的鬼飞球。
在加速呼啸的风中，他灌了一肚子冷气。
“里，里德尔？”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除了捂紧嘴急速喘气，露出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他觉得并不能只把对方当做一个笔记本里的游魂学长。
好像……
还不太像个好人？
总之，除了答应对方的条件他似乎别无选择。
“所以，你想问什么？”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雾影，预感不妙地抿了抿唇。
“别担心，”里德尔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奇异的愉悦，“我还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我很好奇，你一个婴儿，是如何打败了整个世纪最伟大的巫师？”
“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是邓布利多！”
哈利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反驳道。
“好吧，只借一个小女孩就能赶走的伟大邓布利多。”里德尔的语气平淡无波。
“什么？什么小女孩？”
哈利不可置信地问。
“金妮.韦斯莱，四起攻击事件的真正凶手。”
里德尔看上去并没有过多解释的兴致，他提醒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我也——等等！”
“里德尔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伏地魔的事？”
哈利话说到一半，突然品出了一丝不对劲儿，他试探地开口问道。
“那件事发生在你死的很多年后，不是吗？”
空气忽然安静了片刻。
“死？”
迷雾间的身形轻轻动了动，嗓音分明含着笑，却在再度出口的一瞬间变得凛冽，杀机四伏。
“伏地魔。”
“是我的过去、现在、未来。”
不。
不可能。
什么意思？
汤姆.里德尔竟然就是伏地魔？
哈利感觉呼吸都暂停了，他不敢相信他都听到了什么，面前这个，这个看不见脸的少年，竟然就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你最好快点告诉我，哈利.波特。”
里德尔轻声慢语道，“我本可以直接对你用摄神取念，但是，我还是选择给你个机会，让你亲口告诉我。”
一股怒火好像直接从腹部燃烧到了胸口，他深吸口气，攥紧了拳头，感觉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你不要想了。”
哈利强迫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地开口，“邓布利多会制裁你的，然后消除这本令人作呕的记忆书。”
“邓布利多？”
里德尔已经有些厌倦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了，他只说，“但现在可没有人能救你。”
“你想错了，他一直都在！”
对方明显比奇洛难搞多了，哈利感觉用话语拖延时间的方法根本不可行。
在这一刻，他由衷希望自己说的话能应验。
“好吧，好吧，不死心的哈利.波特。”
修长的手握着那支魔杖，少年整个人笼罩在雾里，轻声念道，“cruci——”
哈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Avis .”
命运总归是无法预测的。
伴随着一随奇怪的咒语声，不知从哪冒出的疯狂飞鸟顿时聚成一片铺天盖地的黑影，汹涌地冲向了敌人。
引颈受戮的男孩顿时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Firestom！”
这根本不是常理上的飞鸟群群。
意识到这件事的里德尔立刻甩出了一道强力火焰咒，在连绵滔天的红光下，他隐约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
能让普通的咒语发挥如此大作用的，整个巫师界也就那么寥寥几人。
“瑞拉！”
“是你吗？瑞拉！”
一声惊呼从旁边响起，戴着眼镜的男孩儿突然蹦了起来，像个见到金币的嗅嗅一样飞快向对方蹿了过去。
目睹此事的里德尔摩挲着杖尾，没有说话。
他还在思考，密室只有大门一条路，如今大门没有打开，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出现的？
蓦地。
眼神一凝。
里德尔忽然意识到，对方走来的那个方向。
似乎正是他的笔记本藏身地。
——
“小鬼，你是谁？”
少女朦胧的身形也笼罩着一层雾，她走上前来，歪了歪头，轻笑道。
“不过，我肯定不会是你的朋友了，我都死去好久了。”
“你…死了？”
哈利刚扬起的笑容彻底卡在了半途，他僵硬地伸出手，想碰碰对方。
果不其然，指尖接触到的是一片冰凉的雾气。
“弗罗斯特小姐。”
“好久不见。”
而在男孩还呆在原地时，一旁的里德尔已经相当彬彬有礼地走了过来。
他相当熟稔地开口，就像是见到了某个久别重逢的好友。
玩笑般的说道，“您竟然会选择攻击我，不得不说，这真是太令人难过了。”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在瞬间转换成另一副模样。
“里德尔？”
那个缭绕着雾气的身影像是刚刚看到另一个走来的人，话音略微顿了顿，“你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
“这只是我的一段记忆。”
分明先前的话音还有些不耐，可如今的里德尔谈吐间再听不出半分急色。
他缓缓解释说，浅调的口吻十分细心柔和，“我想，弗罗斯特小姐应该是无意留了半缕灵魂附着在了这本日记上。”
竟然真是里德尔的熟人。
旁边的哈利听到这几句话，一时间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他根本没想到，伏地魔竟然还有朋友似的人物。
而眼下，要面对的敌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这对他一个失去魔杖的二年级学生来说，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事隔这么多年后？”
半高跟踩地的声音格外清脆，在空旷的密室间一步步回响着某种特别的节点。
“里德尔。”
少女的声音含着点很微末的笑意，她漫不经心地靠在石柱边。
“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貌似不是仅靠无意就能解释通的。”
既然被尘封在笔记本多年，为什么现在会被唤醒？触发点又在哪？
男人闻声走近了两步，像是刚准备开口，身形却蓦地怔在了原地。
空气间忽然流淌着一阵轻盈的乐声。
那声音像在移动般越来越近，缥缈神秘，振奋人心。
乐声不断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方，哈利感觉自己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就在这时，临近的那根石柱顶上突然喷出了道金黄的火焰。
那是什么？
哈利用力地眯起了眼睛。
像流火一般绚烂，熠熠生辉的尾羽，扑展的身躯呈现出金黄色的光泽。
转瞬照亮了暗如沉夜般的穹顶。
那只神秘而美丽的巨鸟从天而降，翅膀大而有力，每一次振动都能带来强烈的风暴。
它在半空中抛掷了个不起眼的包裹，正巧落在了哈利的脚边。
紧接着，凤凰落在了他的肩头，轻柔地收敛了所有羽翅，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
哈利重重喘了口气，感觉肩膀承担的重量完全超出了极限，但同时，他的心底也涌现了抹狂热的欣喜。
邓布利多果然还在！
他并不是孤身一人面对！
里德尔打量了那只鸟半晌，突然轻嗤了一声，接着又用他那种饱含恶意的礼貌语气，转头笑着说道。
“在我手下逃命两次的哈利.波特先生，如今——”
“你不会是打算，用这顶毫无用处的破帽子和一只凤凰，再度创造奇迹吧？”
话音落下。
殿中无比安静。
从布包里刚拿出分院帽的男孩儿顿时面色难看地说不出话，而旁边那位立场不明的老熟人，正玩味地盯着这一幕，也没有打算开口。
至于某个陷入濒死梦魇的人，里德尔直接忽略不计。
“不过，幸运的是，你现在并不会死。”
里德尔像是忽然对手中的魔杖起了兴趣，他观赏着上面的纹络，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我还有很感兴趣的事问你。”
“据说，在我的过去，我的未来，你两次大难不死，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是什么很厉害的事吗？”哈利愤怒地打断他，恨恨出声道，“我敢打赌很多人都能做到！”
“哈。”
似乎是觉得好笑，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一种即使被讽刺也依旧不为所动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猜，为什么整个巫师界只出现了一个哈利.波特令人铭记？”
男孩抬头惊愕地瞪向他。
“可你还是死了。”
过了一会，哈利终于回过神，嗓音相当生硬地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没杀死我吗？好，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那被你们鄙视麻瓜出身的妈妈拼命救下了我，你永远也打不败我妈妈对我的爱！”
里德尔没有说话，身影在四周幽暗的绿光下透着隔世冷漠。
“你还想知道上一年？”哈利艰难地喘了口气，嗓音压抑着愤怒的痛苦，“那我告诉你，你现在变得不人不鬼，比最普通的幽灵还不如，你想杀我，我的确受伤了，可你也被烧得废了条胳膊，在最后一刻，我的朋友、教授将我救了出去，而你只能像个肮脏的耗子那样流窜逃跑！”
话音刚落。
空气静了静。
“精彩的叙述。”
那道身影忽然笑了，抚了抚掌。
“难怪，看来你的母亲为了救你设立了某种咒法，说实话，我很失望，事实竟然只是这样，毕竟我总觉得我们身上有一些奇妙的相似点，像是孤儿、麻瓜抚养长大、蛇佬腔。”
“没想到——”
“不过如此。”
哈利随着他每一句话吐出，呼吸都更粗重一分，他感觉仇恨已经烧焦了他的理智，但心底又随着那人举起魔杖的动作升起股本能的紧张。
……
他要死了吗？
“弗罗斯特小姐，我想，这次您不会再插手了吧。”
在哈利以为咒语会落下的那刻，里德尔忽然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无所谓地摊开了手，示意他们间的纠葛自行解决。
里德尔转过头，即使看不清表情，但哈利就是感觉他满意的笑了。
心头的巨石顿时又压了一块。
“好了。”
“现在的时间就留给我们吧，哈利.波特。”
杖尖闪烁着晶莹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