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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汉时月 > 第48章 三星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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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怕黑的女人们,陈安世把提着的灯笼交给宋云珠,让她领着许萱和三个女孩走在前面,自己则和抱着李无疾的李安容等人跟在后面。

夜里的北风越来越急,原本在轻声讨论盘鼓舞的少年们失去了兴致,只盼着能早日回到家里。

众人先把家离里门的最近的李卿送了回去,随后是李缓、李嫱和李迎,随后便是李衍。

李衍低声谢了李家众人和陈安世、陈显叔侄,紧搂着田红夫的胳膊进了自家的院子。

田红夫拍着李衍的手笑着询问:“衍儿,好玩吗?对了,刚才那两个脸生的人是谁?”

“阿母,好玩是好玩,可是夜里太黑了,我害怕。我只知道他们姓陈,和我年岁相差不多的是安容兄长的同门,年岁大的那个是安容兄长同门的叔父。阿母问他们做什么?”李衍走进堂屋坐下端起还冒着热气的水碗好奇的问。

田红夫眯起眼睛笑着回答:“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也马上就要十四了,我想先慢慢为你挑选一个好的夫婿。不能让你像安君一样,都到了年龄,还不赶忙相看起来,非得到时候抓瞎。这嫂嫂有时看起来再好,终究不如自己的阿母会操心。”

“阿母,云珠嫂嫂对安君阿姊和安容兄长挺好的,你不要这样说她。而且,我前几天听迎儿阿姊提起过,云珠嫂嫂想多留安君阿姊两年,所以才没有安排安君阿姊相看。”李衍说着想起在河伯祠看到的李安君、陈显在一起说笑的情景,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田红夫听完奇怪的看了李衍一眼,随后皱起眉头对着刚走进堂屋的李充数落宋云珠的不是:“这安河家的办事越来越没谱,她知不知道留安君两年意味着什么,首先是一千二百钱的算赋,合着这钱不是她挣的,她花起来老二留下的钱是真的一点不心疼;其次,安君两年后都十六岁了,到时再相看,哪个好人家都会嫌她年岁大。不行,我明天得去说说她。”

“好了,她花的是老二留下来的钱,又不是你的,你跟着激动什么,安君的事不用你管,我过两天去找她说说。另外,缓儿的事,你也不要跟着瞎操心。”李充轻声呵斥田红夫,随后让垂下头不说话的李衍赶紧去洗漱休息。

李衍听完如遇赦令般端着水碗跑出了堂屋,走到院子中望了一眼愈发明亮的参宿三星。

趁宋云珠开门的空隙,李安君抬头望着夜空里明亮的星星问李安容:“安容,那三颗排成一条直线的星星是什么星?”

李安容轻声哄着闹困的李无疾,抬头寻找李安君所说的星星,当他刚找到时,听到了陈显温和的声音:“那是参宿三星,从左往右,依次是参宿一、参宿二、参宿三,又叫做禄、福、寿三星。《诗经》中说的:绸缪束薪,三星在天。就是指的这三颗亮星。”

“陈显兄长真厉害。”李安君指着悬在南天的参宿三星笑着夸赞陈显,隐约可见三颗亮星散发着青蓝色的光芒。

陈显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完全无视其余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

陈安世觉得陈显的行为有些丢人,赶忙向刚打开院门的宋云珠告辞。

由于里门会随时关闭,宋云珠也不敢多留陈安世、陈显,在又一次谢了二人后,目送二人提着灯笼离开。

趴在院子中等李家众人的狸赶忙围了上去,“喵呜…喵呜…”的不停叫着,依次来回蹭着李家众人的鞋面。

宋云珠见李无疾困的睁不开眼,在摸黑先到石镰点亮油灯后先安顿李无疾睡觉,然后喊住要推门进西夹间的李安君。

“嫂嫂,你叫我有什么事吗?”李安君转身忍住哈欠问。

宋云珠笑着让李安君到身旁坐下讲:“安君,今天玩的高兴吗?”

李安君双眼含着笑意点了点头,趴在案上托起下巴向宋云珠讲有女孩把水袖甩到李安容脸上的趣事。

宋云珠听后笑了起来,试探着问李安君对陈显的看法。

“嫂嫂,我和他才认识不过一两个月,对他又不了解,你要是对他好奇,应该去问安容,而不是我。”李安君坦率直言,眼神中充满无辜。

宋云珠闻言笑着讲:“确实是我糊涂了,竟然忘了你们两个也不过是才见了三次面。好了,你去睡吧,今天跑了一天了,明日不用早起。”

李安君虽然觉得宋云珠的话里有些古怪,但她还未来得及多想,一股困意袭来,不停的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倒在榻上呼呼睡去。

陈安世领着陈显一路急走,终于在平安里里正关里门的前一刻顺利进入了里门。

陈显长松了一口气,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时不时抬头望一望参宿三星。

“显儿,你可知自己刚才说的“绸缪束薪”的意思?”陈安世同样放慢脚步问。

陈显听后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叔父,我、我知道的。”

“哦,那你说一说是什么意思?”陈安世继续追问。

陈显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声音如蚊蚋一样说着:“是、是指姻缘。”

陈安世俯身趴在陈显唇边,勉强听清了陈显说的话,低笑着问:“显儿要是对李家女儿有意,可以让你阿母找人去说亲。我看那女孩也有十三四岁,正是说亲的年纪,我怕你慢一步,便可能被别的男子抢了先。”

“叔父不要乱说,安容说、说他们家会多留安、安君两年,不、不用着急。”陈显在陈安世幽深的目光下,满脸不自在的说着。

陈安世见陈显心思单纯,忍不住出言提醒:“显儿,定下婚事与多留两年并不冲突,李家条件在五井里也算不错,那女孩虽然没有惊人的美貌,但也算惹人喜爱,你不能只凭一句话,便认定李家会在这两年内不给那女孩说亲,说不定他们哪天遇到一个条件合适的少年,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定下了婚事。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女孩,就不要犹犹豫豫;如果你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可以在睡不着时问问自己是否能够接受她嫁给别人。”

陈显垂下头不说话,边走边消化着陈安世刚才说过的话。

“阿嚏…阿嚏…”

站在队伍中观看骑吹的李安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

(注:骑吹,鼓吹乐的一种,古时军中一种骑在马上演奏乐器的形式,主要以鼓、箫、铙、笳等乐器为主。)

“安河,又是你家无疾想你了吗?”紧挨着李安河的张贤侧头轻笑着问。

李安河本能的摇了摇头,他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觉,仿佛是有人想要抢自己东西一样难安。

张贤见状忙关切的问:“不会是真的受寒了吧?”

李安河再次摇头。

一直听俩人说话的赵广德笑着悄声插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会是有人看上了安河的女弟了吧!”

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在李安河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决定等下次再写家信时,一定要问问宋云珠。

定了定神的李安河继看骑吹,校尉张伦骑在领头的马上,手持缀有赤色、黄色、白色等三色毫毛组成的旄旗,旄旗在阵阵寒风中随风飞舞。

紧跟在张伦后面的,是一位没有李安河没有见过的,边骑马边击竖在马背上的鼓的穿着鱼鳞甲的曲候。

马儿慢悠悠的走着,“咚咚咚”的鼓声过后是悠扬而深沉的排箫声,两个骑着马吹排箫的兵卒中间夹杂着一位持锤击铙、穿着皮甲的东辕门门卒,其后的一匹马上坐着吹笳的兵卒,随后又是鼓、萧、铙、笳,依次反复,加上张伦,共有二十一人。

李安河倾听着四种乐器混合在一起的壮阔声响,不由的想起曾经在李安容的竹简上看过的一首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