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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在橙每天的“天长夜凉早晚加衣裳”的唠叨中又过去了三五天。

这几日易禾在殿上没敢跟司马瞻和裴行说过一句话。

有时候下了朝,裴行会同她打声招呼,她只当没听见。

每每觉得这个朝不上也罢。

……

今日离了太极殿,她恹恹地回到衙门公房,照例已经有一碗白青替她煎好的茶。

烹茶添香,还能为她消消乏。

她饮了一口,这会儿开始怎么看白青怎么顺眼。

他也算是自己在说经夺席尔虞我诈的大晋朝堂里唯一的一点慰藉。

待来日有机会,一定好好提拔。

此时白青捧来几本簿子递道她面前:

“大人,这是给四国使者的祝文,届时还需您掌读。”

易禾瞄了一眼:“你才是太祝,这不是你的活么?”

白青笑笑:“说起来该是的,只不过这次接待的是使臣,陛下下旨由您掌读。”

“什么时候的事?”

平白无故给人临时加值,俸禄到底加不加。

若有赏赐,那也还罢了。

“大人今日怎么了?陛下刚在殿上说的。”

易禾一听马上没了脾气,这几日夜里没怎么睡好,上殿时一直酝酿瞌睡,只盼着下了朝到公房偷偷眯上一觉。

白青见她不悦,又劝道:“大人还是多体谅,谁让咱这太常寺唯大人样貌拔群气度不凡,陛下是想让别国使者看看我们大晋臣工的风姿。”

易禾没好气地说了句:“多余。”

使者若是喜欢看美男子,只看陛下和殿下就好了。

她一个断袖,便是看了也徒增话柄。

……

一盏茶让她慢悠悠地喝完,却还是觉得有些困,反正使臣明日才能入京,这些祝文她夜里倒是也能诵下。

于是便伏在案上,想趁机打个盹。

白青知道她的本事,十行俱下过眼成诵完全不在话下。

于是偷偷将公房的门掩了,窗帷也放下大半。

“大人先睡会儿吧。”

易禾从案上抬起头来,惺忪着双眼道:“多谢。”

……

她这一觉再睁眼时,公房内空无一人,四下静得让她有些发慌。

没道理她一个太常寺的长官,还能有事不予她知悉的。

起身将门扯开,正见白青小跑过来。

“大人,方才送来消息,说四国使臣已经入京了。”

易禾疑惑:“这么快?不是说明日吗?”

“方才太极殿的中使过来送信,也没详说为何早到,总之陛下喊您过去呢。”

易禾原地辗转了几步,自己琢磨了片刻,这会陛下宣她,必定是问她是否做好接待使者的事宜。

建康南北东西各四十里,城门共三道。

就算是车马疾行,到太极殿也要夜里了。

那日宴就要改成夜宴。

果真麻烦。

她理了理官服,拔腿就赶去面圣。

“大人,先洗把脸。”

易禾从白青的神色中,知道自己大概脸色不太好看。

又赶紧回去找个镜子照了一番,一脸睡相不说,脸上还被压出几道褶子。

这样去面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但凡白青对她有些异心,只管任她去了便是。

……

司马策的御书房里,三台的几个长官都已在列。

谢昀正在跟司马策回禀和平盟约的事。

她悄悄进门去,默默行了礼,又微微躬了身子站到了人群最后头。

没想到还是被陛下一眼看到了。

“如何来得这样迟?”

陛下急召,不应怠慢,易禾自知理亏。

幸好今日没有御史台的人在,否则当庭就要劾她一个上殿不疾。

司马策听了各部的安排事由,捡了要紧的叮嘱了几句,各人全都领命去办。

最后只剩易禾一人在殿内。

她没等司马策开口,先行了个大礼,口称:“微臣死罪。”

“少跟朕来这套。”

“朕看你这早朝以后不上也罢。”

易禾两眼直看着脚下,心道:但凡您说话算数呢。

……

“今日四国使者提前半日进京,想必太常寺的一些安排也要相时而动。”

易禾想了想,其实前几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既然他们早到,马上派了两寺的少卿去城门迎候便是。

至于筵席的准备,也可依照去岁使臣来京时的规格去办。

除了食材要做少许变动,其他也无甚要紧。

这些都是末节,就算无法臻于完善,也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易禾一一将上述事由向司马策奏明,方觉陛下的神色好看了一些。

“这四人途中如何打发次介,至我境时又是如何打赏我大晋次介的,你心中可有数?”

易禾颔首:“回陛下,前几日已经有报,几乎都是布帛答谢,惯例我朝以牛、羊、豕三牲馈赠,至建康境内,加赏了金银器,其他的都是依照之前陛下的意思布置。”

司马策略思忖了片刻:“既然他们有加赏,你觉得朕该多馈些什么?”

“但凡是他国境内无有产出的,自然都可,微臣以为馈赠不必奢靡,只需加帛、茶此二物即可。”

司马策点点头:“如此既够隆重,又可彰显我大晋清雅之风,甚好。”

易禾心里松了口气,这哪是召她来议事,分明临时校核她的。

只是陛下对太常寺的职责还不够了解。

若真要校核,该问的是几日视牲几日省牲,申领的酒柴可走了谁手里的文书,份例多少。

谁来督促斋戒,谁来负责习仪。

朝中哪位大臣极力配合,哪位蹬鼻子上脸发牢骚。

她这厢正胡思乱想着,司马策又问了一句。

“你夜里不睡觉,是去南风馆偷人了?”

易禾一噎,差点没当场昏厥过去。

四国使臣马上就要到京,您不命人去准备您自己的礼服,不依着太常寺的指令走一次行放。

倒是关心起臣子睡不睡觉了。

“回陛下,微臣没有去过南风官了。”

“是换了喜好了?”

“……”

“微臣近日为准备使者来朝的典礼,夙兴夜寐,近乎没有时间出门游肆。”

司马策既然问起她睡觉的事,想是自己刚才没能洗去一脸惺忪的睡意。

大不了就认了这个上值偷睡的罪过罢了。

“明日他们要去卫城军营观摩,朕命了王弟接待,届时你也随同吧。”

这是自己分内的事,易禾随即应了声遵旨。

“待使者离京,朕允你三日赐告,你在府上给朕睡足了,若再入公房酣睡,罚俸半年。”

易禾忙揖礼告谢。

白白多出三天休沐,若是掌读没赏赐,这样也算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