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永恒，那是无数人的追求与向往，或者说在很久以前是这样。
早在这个世界的修炼文明刚刚兴起时，人们除了追求强大的力量，就在追求另一种传说中的东西——永生不死。
最初，世人皆以为得道成仙便能超脱生死，然而，即便是那首批飞升成仙的先驱者，也终究难逃陨落的宿命。
后来，人们认为，成圣意味着不朽，然而最初成圣的那一批人最终还是相继离世。
之后，人们觉得，补充血气能不死，然后开启了在弑神纪元与黑暗纪元之前的第一个有记载的最血腥，最黑暗的元始纪元（后人称血色纪元）：修为高者争相以弱者为食，饲其血气补身躯，甚至数十圣皇（圣体境）围攻圣帝（圣法境），只为一尝其血肉圣骨，寻究长生秘诀……
无数黑暗围绕着追求永恒的话题展开，如今有记载的不过当时的冰山一角，其间更黑暗，更绝望的历史，被历史潮流淹没在了冰山之下，只能一窥全貌。
后来，世界相继经历了两个纪元，近三万年的战火与黑暗洗礼，人们从无数事例中发现：永恒，绝无可能——至少对于修炼者而言，就是如此。
至于神，已经无从考证。
从此以后，永恒，也就是长生，就随着神明一词，消逝在历史长流中，成为后人的谈资与笑料。
但可以肯定的是，当今仍有不少人，在以此为目标在进行不断的努力与尝试，有的人默默无闻，倾尽一生心力却终无所获；有的人声势显赫，却因追求长生而误入歧途，最终招致天怒人怨，落得个悲惨下场。
渐渐地，这类追求长生的人也被冠以“危险”的标签，被世人避而远之，而他们也逐渐隐藏起来，销声匿迹……
伏天和雪颖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人，竟然也是一位追求长生的修士。
“怎么，我吓到你们了。”
惠人脸上恢复了和颜悦色，温柔地看着身前的两人，轻声安慰道。
“没有，只是有些许惊讶。”
雪颖听到伏天的话有些惊讶望向他，只见伏天面容平淡如水，眸光深邃，宛如一潭静谧的湖水，没有丝毫波澜，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惊讶。
“既然前辈你这么说了，也就是说，你发现什么了？”
伏天问道，他对惠人说的“走向死亡”有一点兴趣，也有一点疑惑。
“没错。”
惠人深吸一口气，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下去。
“根据我的研究，我发现，按照开境后我们修炼者的身体素质，其实就已经能活至少千年，就算期间暗伤，颓废，老化……各种情况算上，也应该千年左右。”
“步入那天境、圣境之后，我愈发困惑于修炼者何以面临死亡。凡人之死，源于肉体与器官的日渐衰朽；而修炼者自开境起，便摒弃了窍穴之脆弱，天境更进一步，器官之衰亦不复存在，至于圣境，更是将肉身的一切瑕疵抹去，灵魂永恒，躯体不朽，青春仿佛被时间遗忘……然而，这必死之谜，我仍旧无法参透。”
“于是我做了一些实验与研究，一些有违人道的实验，我发现了一点，用世人的话来说是‘天地化’（第十章，修炼的本质），我更愿意称之为轮回，我们修炼者开始生于天地，最终归于天地，无法逃脱的轮回。”
“伏天圣子，我且问你，‘天地化’会发生在哪些人身上，如何避免？”
“‘天地化’之现象，多见于那些在某个境界徘徊过久的修士之中。长久的停滞不前，使得他们体内蓄积的气缓缓渗透躯体，致使其肉身日渐‘僵化’，昔日的‘活性’与‘弹性’悄然消逝。”
“当身体完成这个过程，将会失去突破境界的能力，一辈子滞留在某个境界，但同时因为身体长时间受到气的浸润，身体素质会有一定的增强，同时会加强其对天地间气的吸收能力，有利有弊，故称‘天地化’。”
“不对，如果是身体随着境界突破而增强，怎么会因为身体‘天地化’而无法突破晋升？”
伏天发现了疑点，此时，那记载上未知的答案“先天之气”又出现了，但这么看来，这与先天之气有何关系？
“所以古人是怎么发现到现在也无法解释的一种东西，并将其作为一种答案的呢？明明答案就在眼前。”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先天之气不存在，古人瞎编的，要么是这种东西作用在其他方面，只是人们对它的认知错了。”
惠人长舒一口气，当他想通这一点时，他不再纠结如何解释先天之气，他只需要假设它的存在，然后去证明就好。
至于是否存在，他都不在乎，因为都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刚才我说的话只是一些我的猜想罢了，你们大可忽略，不用理会，但接下来就是我要教给你们的东西。”
“在刚才我所说的探索过程中，‘炁’就被我所发现，这是一种与气完全不同的物质，虽然我无法证明先天之气的存在，但我发现了他，就足够了。”
一股无形的气流悄然自惠人肌肤间溢出，汇聚于他掌心，化作一缕缕淡雅的白烟，轻轻盘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韵味。
伏天与雪颖都被一双无形大手拉住两人的目光看向那团白雾，他们能感觉到，内心浮现的一抹渴望。
“这就是我说的‘炁’。”
惠人的脸色看起来略显苍白，仅仅是凝聚这一团白烟，就让他消耗极大。
“如果说‘气’，它是流淌在人体中的一种微妙能量，只能汲取于天地之间，又复归于天地，既非我们所能凭空创造，亦非我们所能凭空损耗。”
“那么炁，就是一种我们借助黑死气（活性值为0），加上一些我不知道的物质，在我们体内制造的一种作用于我们身体的能量，用于增强我们的体魄，打造我们的根基，从而铸造我们突破境界需要的身体基础。”
“炁，就是我们体魄变强的根源。”
“所以，不是身体强度随境界突破而提高，而是需要强大的体魄才能支撑我们境界的突破；不是我们吸收的所有气都会被释放，有一部分活性会降低到0从而变成炁增强我们的身体，一切都是有章可循。”
惠人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所说的话更是伏天与雪颖两人闻所未闻，但伏天还是在意，惠人之前那句话的含义。
“所以前辈，你所言‘走向死亡’，是为何？”
面对伏天的疑问，惠人冷静下来，看向他。
“虽然我没搞清楚是什么与黑死气融合成为炁来增强我们的身体，但我发现，那未知的物质会影响我们的寿元，当那种物质被我们消耗完全，我们就会死，无关身体年轻与老，健康与病，强大与弱，都一样，众生平等。”
“而唯一能将其变多的方式，便是突破境界，不断变强，所以我说，这是我们世间万物的轮回。”
“我们在走向长生，我们也在走向死亡。”
惠人的声音并不大，也不激烈，始终平静与淡然，不似他早年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时道心破碎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