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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伦娜领着行军抵达维多利亚,却看不到敌人究竟在哪儿。

她没有直接让身后的骸骨大军杀入城池,只是带上了随行而来的乡亲,从正门来到了城中。

平民的暴动接近尾声,满是疮痍的街道尽头,在无数道路通往的皇宫前,人们聚集在那里。

她一阵彷徨,其他人也是一样。

战争……来过了吗?

娑伦娜不明白,这片国度的首都居然如此迅速地沦陷。

路上,不时看到几小群人包围着什么,凑近看去,只见身着华服的贵族被这些举起反旗起义的贫民肆意殴打。

而有的,则早已死去,尸体被吊在高处,以此示众。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娑伦娜拍了拍一位贫民,想要询问。

那人回过头,看到娑伦娜这一身破败又不属于维多利亚的衣着,有些疑惑地回答并反问: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为了生存作斗争——等等,你不是维多利亚人?”

娑伦娜点了点头:“我是奥匈尼亚人。”

“呵……如果是过去,我还会很傻逼地骂你们是流放的。但现在我们醒悟了,什么歧视都没有意义,大家都是被那些贵族和富商压迫的可怜人,都应该一起去推翻他们。”

那人苦笑了两声,然后指向皇宫的方向。

无数的人围在那里是做什么?

娑伦娜想不到,或者说眼下看到的场面都超乎预料,她一时有些混乱。

“先贤来了,虽然还不知道那位大人做了什么,不过显然,很多地方都将贵族和联合会的势力连根拔起,而作为最大的帮凶,君王又怎么可能无罪?所以大家准备处刑阿斯兰王。”

从奥匈尼亚跋涉而来,娑伦娜以及同乡们有些错愕,没有讲起他们是带来战争的。

他们来到广场的边缘,而后便看到了阿斯兰王的出现,包括后面的演讲……

……还有吐血身亡的结局。

加上后面亚拉的补充,他们也算是得知了一切的全貌。

可是,这够吗?

其他奥匈尼亚人看向作为领袖的娑伦娜,似乎是想要她发出命令。

“战争……”

人死的够多了,一切都已被颠覆,真的要对这些平民挥下屠刀吗?

同乡们的眼里滋生出贪婪的神色,娑伦娜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得出,哪怕她说拒绝,这些人也会自己找个由头大开杀戒。

“……”

她想起在奈塔坎尔所见的那一幕,看见了那头温迪戈,感觉那是先贤的预告。

——感性,还是理性?

——自私,还是共存?

那个身影允许了他们的前进,但是尽头已至,再继续踏上前路,是否会迈进深渊……

娑伦娜回想起旧池当初建立的意义——包容、生存、自由。

可如今,走到了这里,没有得到战死,那份意志便转变为了贪婪。

“不。”

她开口了。

“都结束了。”

话音刚落,一个漆黑且纤长的身影不知何时从人群的末尾出现,崎岖的犄角如同老树的枝桠,骷髅的鹿首在头颅的位置顶着,一对眼窝深邃无物,仿佛整个身躯是行动的死物。

——先贤。

娑伦娜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将那次见到的身影与之重合。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声音自先贤的头骨之下传出,“如果执意将杀戮再演,你们这些人都会死去。”

其他人刚想咒骂,却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他们看清楚了,这是一头邪魔,而非更像人的邪魔族。

恐惧令他们闭嘴。

“您……真的是先贤吗?”

“你如果觉得是,那么我便是。”

眨眼间,一阵风刮过,先贤不知何时站到了高台之上。

目睹一位邪魔突然出现,人群骤然发出惊慌的喧哗。

几乎是同一瞬间,温迪戈的手中骤然绽放一道比之前亚拉放出的光芒还要强烈的明光。

无数人方才还慌乱的心顿时冷静下来,理性被强制赋予了他们。

但,这也只是让他们没那么惊慌失措。

恐惧仍在,忌惮仍在。

亚拉他们还未走远,察觉到身后这一幕,顿时又赶了回来。

“先贤……?”

亚拉疑惑。

据远方通过光之柱的点阵闪烁传递的信息来看,先贤应该还在珀拉斯卡才对。

然而眼下,刚才出现的光芒毫无疑问是先贤身上寄宿的无数魂灵所放。

那种来自另一个层面的光芒,远远不是能够造假的。

其他骑士看向亚拉,毕竟他们之中只有贝狄威尔亲自觐见过先贤,台上那位是真是假,还得由他告诉大家。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先贤。”

即便心里已经被抚平了波动,但这些护王骑士还是有些震惊的感觉。

他们太过年轻,以至于全然信任圣教的宣传,丝毫不知先贤的真容为何。

更不可能想到,先贤居然会是邪魔温迪戈。

毕竟提尔诺亚旧址的“文献”和“展品”都是圣教修缮过的,真相究竟如何解释,那就由不得那些弱势的学者进行推翻了。

他们看向广场上的高台,先贤矗立在那里,向着下方的霍米涅诺威们宣告:

“就此,旧的阿尔比昂沦亡。圣教崩塌,王权旁落,权力应当由贤人代理,新的议会将重新选举,过去的统治将不再延续……”

先贤说着,然后看向了娑伦娜所在的方向。

“奥匈尼亚的使者,上前来。”

循着先贤的目光,众人回首,看向那位有着英气的村姑似的年轻女性。

人们让出道路,表情各异。

娑伦娜来到台前,不知所措。

她终究只是个精神领袖,论实际的,她甚至不如一个村长。

“娑伦娜,你作为奥匈尼亚的领袖,是否愿意代表奥匈尼亚的人们发声?”

“……是。”她强行稳住自己的声音,尽量不显得那么紧张。

“那么,我要任命你为奥匈尼亚的统治首脑,议会永远保留你的席位,阿尔比昂的发展会扶持奥匈尼亚曾经的土地。”

“无论是哪里的生命,你们打倒了压迫你们的存在,为了能够更好且平等地活下去,你们应当包容彼此,摒弃纷争的不必要。”

台上的温迪戈将场面话说完,而后尖爪的掌心蠕动着挤出什么。

——黝黑的如同泥土似的东西。

远远观望的亚拉都为之一怔,那东西他见过不少次,共商联合会不止一次威逼利诱将民间的这东西收缴到自己手中,害得普通人无法自给自足温饱。

那是埃土。

传说,阿普苏是先贤的根骨血肉,丰饶从中流转不息。

现在看来,就算没有阿普苏,先贤仍能将埃土播撒。

只见,温迪戈将那团黑土放在地上,很快便开始了滋生,扩张了数米才停下。

先贤洒出毛发中的草籽,在这些微小的种子接触到埃土的瞬间,扎根、发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

仅仅几分钟,种子便发育成麦穗,垂下颗粒饱满的枝头。

如此神迹,让这些贫苦的人们再次震撼起来。

广场的一隅,数枚种子便诞生出一片麦田,无数人对此跪拜,虔诚无需更多的言语。

包括那些方才还要起杀心的奥匈尼亚人。

而这,也说明了人们到底被夺走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不必饥饿的奇迹,是那些压迫者们俘虏了数百年后才重新回来的东西。

为了垄断粮食,联合会收走了贫民的埃土和私人土地,将农民这一存在剥夺,令无数人只能从那些商人处获得赖以生存的食物。

如今,都结束了。

新阿尔比昂,将从埃土的重获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