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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之内,茶香幽幽萦绕。裴明宗手捧茶盏,修长的手指轻拨盏中茶叶,眉头轻皱。

“外祖父,今日早朝马衡弹劾黄文俊,此中究竟是何情由?”

成国公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清茶,神色淡然自若,仿若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老臣昨夜迟迟未得黄府消息,便料知事有变故,故而启用了备用之策。”

裴明宗放下手中茶盏,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备用之策?”

“正是。”成国公微微点头,“当初知晓黄文俊乃清河郡王的人后,老臣便派人暗中探查于他。”

“这一查,果不其然有所收获。”

“老臣的人机缘巧合之下,寻到那宋氏,知晓了黄文俊害死亲女,用外室女冒名顶替之事。”

成国公缓声道来,“那赵氏仅有一女,得知亲生女儿惨死,便轻易被说动,,愿为女儿报仇雪恨。于是老夫便安排她今日上殿检举黄文俊。”

裴明宗闻此,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幸得外祖父留有后手,不然今日恐有大患。”

然,躲过今日,却难躲日后。黄文俊竟拿到了账册,如今那账册在御史台手中,这范昂的事迟早会被查出。”

成国公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殿下,您莫要小瞧了范昂。”

“他在云陕多年,且九河年年修,陛下怎么可能不知其中猫腻?”

“如今有了更多时间来弥补,范昂定会将首尾之事料理干净,让黄文俊的账册变为伪证,乃是黄文俊为了陷害他而假造的。”

裴明宗闻言,心中稍安,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

他眼中寒芒一闪,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无论如何,此次定要坐实清河郡王与黄文俊勾结之罪。”

“父皇素来厌恶清河郡王,一旦证实他身为藩王却与朝臣勾结,定会严惩,极有有可能削其王位。”

裴明宗眼中恨意涌动,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此次,定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永远忘不了七岁时,父皇抱着清河郡王裴明辰习字,裴明辰在父皇怀中,那得意洋洋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身为太子,父皇的嫡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同裴明辰那个庶孽父慈子孝。

那种被轻视、被嘲弄之感,至今仍如附骨之疽,让他刻骨铭心。

成国公看着裴明宗眼中的恨意,心中暗叹。

这么多年,太子一提到清河郡王便是深恶痛绝。

“不过,日后这修河堤的银子不可再动,否则陛下定会心生不满,下令彻查。”

裴明宗点头称是。“的确,当下保住范昂最为要紧。”

他眉头微蹙,“只是没了范昂的银子,这东宫处处需用银子,如今已有些捉襟见肘了。”

成国公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殿下莫忧,不是还有燕北运回京城的银子吗?”

“有了这笔银子,我等数年之内都无需为银子发愁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裴明宗闻言,眼中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的确,只要将那批银子弄到手,东宫便不缺银子了。”

秦王府书房内,裴明瑞来回踱步,神色间交织着激动与焦躁,宛如斗兽一般。

“今日早朝,黄文俊之事,先生有何高见?”

张贤闻言,拱手道:“殿下,这马衡突然弹劾,黄文俊妻子赵氏又上朝指证,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而且必是东宫所为。”

裴明瑞疾步走到桌边,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似要浇灭心中那股焦躁。

他冷笑一声,“太子这招是要借此让范昂脱身,除了黄文俊不说,还踩上清河郡王一脚,好一石三鸟之计!”

“当黄文俊的奏折和账册已在御史台,太子定会想方设法保住范昂。”

“我们偏偏不让他如意!”

张贤忙点头称是,“殿下所言极是。”

只是他心中却暗自思忖,范昂在云陕经营多年,早已是盘根错节,根基深厚,想借此机会将其拉下马,谈何容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裴明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如今清河郡王已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黄文俊之妻赵氏今日检举黄文俊勾结藩王清河郡王之举,真是大快人心!”

“太子此次定不会放过这等良机,我们也需顺势而为,定要借此机会让他不得翻身!”

张贤看着秦王那兴奋的模样,赶忙应道:“殿下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思量。

这清河郡王虽不得圣心,可眼下看来也并非毫无根基之人。

这些年他暗中不知布局了多少,要想彻底扳倒他,须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是。

裴明瑞却已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张贤的异样。

他仿佛已经看到清河郡王被夺爵,被贬为庶民的场景。

“这一次,本王定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行人快马加鞭,离京城而去,马蹄声急,如鼓点般敲打着地面,扬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正是燕六。

他面色冷峻,双目如鹰隼般锐利,直视前方。

今日早朝之事,他们已知晓。

但他们此行的目的,只为保黄文俊能活着上朝。

如今,黄文俊身陷大理寺大牢,是死是活,便看他造化了。

当下之计,便是尽快赶回燕北,将此消息传回。

至于京城中其他诸事,自有京城的探子与燕王府的人料理,无需他们挂怀。

“驾!”

燕六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风驰电掣般向前奔去,速度陡然又快了几分。

身后数骑紧紧跟随,不敢有丝毫懈怠。

马蹄声如雷,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

数骑如离弦之箭,飞速向前。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

燕王府,望舒舍后院。

一间原本普通的厢房,之前她便是在这房里用草木灰水反复提纯碱,后来索性将这里改成了实验室。

三面墙壁旁皆砌有长案,那长案以青石为面,其上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器皿。

此时,营造司的工匠们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物件进来,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铜制器皿,正是宋昭月心心念念的蒸馏器。

“轻些,轻些!莫要磕碰了!”

宋昭月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蒸馏器可是她提取青霉素的关键之一,容不得半点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