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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哥好累啊。”

李砚修那张堪称绝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来。

“从小到大,我一直拼尽全力的想把所有事情做到最好。我想给娘争口气,想把属于我们的嫡出身份争回来。

我努力的学文习武,我把老大老二都给比了下去,可是我真的好累啊。

唯一的一次放纵自己,就是爱上了那个胆小的躲在花丛里,委屈巴巴只知道掉眼泪的小姑娘。

可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她就是在骗我。哪里胆子小了?分明胆大妄为至极!为了权利,竟然敢动手毒害帝后。哈哈哈,那时的初遇都是假的……”

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李砚修痛苦的在弟弟怀里佝偻着身子。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李呈修不想再听他说,如果这才是真相的话,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恨上哥哥的。所以只能喝止他,挽起袖子替他擦拭血迹。

“太医,云岳舅舅!你快点过来啊!”

扭头朝殿外嘶吼,他双目通红眼底隐忍着风暴,憋的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

而守在一边的文武大臣们,即使觉得自己已经惊吓的快掉了魂,还是用尽全力把自己钉在原地低下头不动。此等皇室密辛,他们就算是听到了也得装作没听到啊!

“别,别叫了,叫了也没用。”

李砚修眼神平心静气的很。

“我从小到大一直都认为自己很孝顺,但是最后却成了杀父弑母之辈。当时知道的时候,我就想以死谢罪了。

可是我不敢。

我已经很不是东西了,不能再让爹娘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老四,通过这段时间的教导,我知道你有当皇帝的本事。你其实并不傻,是为了不跟我争,才一直跳脱不着调对吗?”

他轻轻的拍了拍弟弟的手,眼睛里尽是对自己的嘲讽。

“你看,我连你都对不起。这一辈子,我活的就像一场笑话。所以呈修,哥不想再继续如此受煎熬。

人间很不错,但是我不想再来了。所以刚才进门之前我服了点钩吻,嗯,就是当初灌给老六那家伙剩下的半瓶,我喂给自己了。”

“哥!”

李呈修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兄长的身上,他这一日一夜实在太难过了,觉得胸腔都快要炸了的那种疼痛难忍。

“你这是何苦啊?爹娘既然不说,就是说明他们不怪你!为什么你自己要说出来?”

“他们不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我什么也没做好,当儿子当兄长当丈夫当父亲,我一样也没做好。

等你继位以后,把我从李氏皇族除名吧。宋紫樱虽然是以太子妃的身份下葬,可没有我这个太子了,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太子妃。

至于我的那几个孩子,我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你不用再管。”

李砚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呈修,江晚是你自己选择硬要留下的,哥不想让你更恨我了。以后…以后这大裕,交给…你们了……”

“来了来了,太医们来了!”

顺王拽着太医令,一路飞奔进殿中。来不及再行礼,乔云岳立刻带着人抢救太子。

一番慌忙的望闻问切之后,所有太医脸色难看的跪倒在地磕头请罪。

“臣等无用,太子殿下已薨!”

太医令话音一落,乔云海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扑到大外甥身边哭嚎震天。

“太子啊,你怎么就这么轴啊!舅舅该怎么跟你娘交代呀?我的大外甥啊……”

季丞相面色惨白的晃了晃身子扑通跪倒,完了!在太子身上砸了这么多心血,这下子全完了!

殿上的文武大臣们随着百官之首一同跪下,刚哭完皇帝皇后又接着哭储君。

昭武六年,七月二十四。

继皇帝皇后崩逝之后,他们又送走了太子殿下。

天塌了呀!

京城之中,人心惶惶。

虽然说太子已经在临死前明着说了要让位于齐王,但是!齐王殿下毕竟与他嫡亲兄长太子殿下不同,他的身份并没有那么名正言顺。

皇帝已崩储君亦亡,那么剩下的皇子们,人人都该有那个继位的可能。凭什么就该偏宜给了不着调的齐王殿下?

每个朝臣都各有心思,每个世家都在谨慎观望。事实上如果不是令国公直接让人带着郊外大营的兵围住了京城各扇城门,那这其中想做文章的可大有人在。

朝中风声分为了两派,一边人愿意遵循太子的说法,拱齐王殿下登基为帝。一边人则认为名不正言不顺,齐王殿下并不是先皇指定的继任之君。

如果性子不靠谱到如齐王殿下都能上位的话,那么昔日的废太子如今的安王殿下,又如何不能为君?退一万步来说,还有静王殿下和顺王殿下呢,干脆所有的皇子各凭本事一起来争皇位吧!

乱起来好哇,越乱才越好!

这是许多世家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只有老李家自己乱了,他们才能有可乘之机。

但是新贵们一般不这么想。

当初拎着脑袋跟先皇风里雨里的遭罪,刀尖上来回滚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才打出天下有了现在的地位,说八样的也不能容许皇室就这么完蛋了!

所以两边人马,泾渭分明的掐在了一起。好在两日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皇长子安王殿下拖着病歪歪的身子,日夜兼程从广平府赶到了京城,又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拽出了一道先皇遗诏。

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若是太子李砚修不堪皇位,便由同样嫡出的皇四子李呈修为继任之君!

明明白白的诏书,经过一二十位朝中重臣们逐个验证,上面明明白白盖着的就是先皇玉玺。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宫中,一身风尘仆仆的赵玉娥趴在牌位前,哭得肝肠寸断。

“夫君,云娘!你们怎么就丢下我走了啊?砚修啊,你为何要如此心狠的说走就走了?你这狠心的孩子啊……”

“母亲,您节哀。”

江晚搀扶着撕心裂肺哭泣的容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您本来就身子不好,不能再如此哀毁恐会伤了心神。父皇母后他们也肯定不舍得您如此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