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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珩带着她穿梭在黑夜中,甩掉跟在身后的暗卫后,翻墙跃入一处宫殿内。

殿内的灯还未熄。

谢贵妃捏着手帕,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

见到二人出现的身影,她大步走了上来,难免担忧道:“怎么伤的这么重?”

谢景珩强撑着一口气:“我没事,姑姑不用担心。”

沈宁音小心翼翼扶着他坐下。

注意到她里面被撕碎的衣裳,谢贵妃什么都没问,而是吩咐道:“来人,去取件衣裳来。”

待她换上裙子后。

谢贵妃道:“府中来了信,段神医已经云游归来,如今正在府里等你,我现在就命人送你们出宫。”

谢景珩点头。

沈宁音却蓦然跪倒在地,双唇紧抿,眼中满是恳求。

“宁音还有一件事想求贵妃娘娘帮忙!”

谢贵妃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若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便是。”

谢景珩早已和她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朝谢贵妃道:“此次若没有傅砚舟所助,恐怕我也无法全身而退,他身中寒毒,被萧承允所囚,还不知萧承允会如何处置他。姑姑若是有他的消息,还请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谢贵妃点头:“你们放心,我会派人去东华殿打听的。”

话落,两人不再耽搁时间。

在谢贵妃的秘密护送下,安全离开了皇宫。

将军府。

谢老将军已经将谢景珩所中的寒毒症状一一详细告知了段神医。

段神医:“寒毒不难解,不过即使凭老夫的本事,要研制出解药,至少也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可是谢景珩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不及时解毒,恐怕就来不及了。

沈宁音担忧道:“神医可还有其他办法?”

段神医摸了摸胡子,思忖道:“玉凉山上有一处疗伤的天然温泉,要是能让他在里面泡上一个时辰,或许能延缓他体内的寒毒发作。”

“那我们现在就启程!”

“等等!”

神医叫住了她,略显凝重道:

“玉凉山山道狭窄,终年被积雪覆盖,随时会有雪崩的危险,此去路途凶险,你没有功夫傍身,还是留在府中比较安全。”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听神医的话,安心在府中等我。”

沈宁音咬了咬唇。

尽管她放心不下,想陪着谢景珩一起去。

可既然神医都这么说了,她不愿给他们添乱,只好作罢。

坐上马车后,谢景珩和神医即刻赶往了玉凉山。

另一边。

傅砚舟被带去了玉凉山的一处寒潭。

到底是顾及多年情意,萧承允并未打算真正让他死,而是命人拿来了最后一颗真正的寒毒解药给他服下。

“玉凉山环境苦寒,全当是你背叛我的惩罚,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命人将你接回来。”

傅砚舟垂下黛色睫羽,抿着苍白的唇沉默。

寒潭水深,升起袅袅白雾。

暗卫们取来两根冰冷的铁链,锁住他的双手,将他大半个身躯强行按入冰冷刺骨的潭水之中。

傅砚舟脸色愈发苍白,恍若玉凉山上覆盖的寒雪。

透着森森寒意的潭水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冰针,钻进他的皮肉,仿佛连骨头都被刺地生疼。

他身形趔趄。

被沉重的铁链束缚之下,玉白手腕被摩擦出一道道清晰的血痕。

垂落下的发丝被寒水浸湿,映衬着那张苍白清隽的脸庞,更显一抹凄美之色。

萧承允俯下身,抬起他瘦削的下颌。

“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肯承认自己错了,我现在就放了你。”

傅砚舟佝偻着身躯。

一阵剧烈的咳嗽猛然袭来,无情地撕扯着他身上的伤口。

刹那间,一抹猩红的鲜血融入潭水中。

他仰着颈,声线虚弱却执着:“砚舟所做的决定,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萧承允眼眸瞬间黑沉如寒潭。

须臾后。

他缓缓松开了手,重新恢复了凉薄无情的神色:“既然你执意与我作对,那就在这给我好好待着!”

说完,萧承允便转身拂袖而去。

傅砚舟凝眸。

望着那道消失远去的背影,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求饶。

肆虐的风雪扬起他宽松的衣袍,冰冷的寒风钻了进去,一点点蚕食着他清醒的理智。

……

寻到温泉后。

段神医让谢景珩脱光了衣裳进去,随后往他身上施针,修复着他体内断裂的筋脉。

与此同时,沈宁音也收到了谢贵妃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当得知萧承允将傅砚舟关押在玉凉山的一处寒潭中,让他受尽极寒之地的折磨后。

她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

谢老将军知道劝她无果,便派了两个身手厉害的侍卫保护她,随后启程前往了玉凉山。

玉凉山地势陡峭。

被白雪覆盖的山上,只有几片依稀可见的青色松针,山道狭窄,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悬崖。

昏暗的月色中,车轮碾压过厚重的积雪,行驶在人迹罕至的雪山里。

将近半个时辰后,才终于抵达了山顶。

沈宁音身上披着一件暖和的狐裘,脚踩在柔软的雪地里,在侍卫的护送下,前往那处寒潭所在的位置。

当那抹虚弱而昏迷的身影闯入眼帘时。

沈宁音什么都顾不上了,迈着碎步朝他跑了过去。

在萧承允留下的暗卫准备将她拦下时。

紧随其后的两个侍卫当即拔剑与他交手起来。

傅砚舟大半个身躯没入冰冷的潭水中,双眼紧闭,整个人仿佛凝固成了一座冰冷的雕像。

沈宁音毅然地踏入了这刺骨的寒潭中。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贴在他胸膛上。

直到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她心中的不安与恐惧才逐渐消散了下去。

她拿出谢景珩留给她的匕首,往那坚硬的铁链砍了下去。

一次。

两次。

匕首与铁链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寒潭边回响。

没有砍断,她就继续砍。

哪怕双腿被冻到颤抖,双手渐渐变得无力,她也没有放弃。

傅砚舟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嗅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他失去血色的唇蠕动起来,艰难地开口道:“阿宁,是你吗?”

他想要将她推开,让她离开这刺骨的寒潭之地,可沉重的铁链束缚着他的双手,身体冰冷麻木地仿佛没有知觉。

沈宁音捧住他苍白的脸。

“傅砚舟,是我,我来救你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在解决完萧承允的人后,侍卫迅速来到寒潭边,挥剑斩断了套在他手腕上的铁链。

沈宁音抱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岸上。

然而,傅砚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天怎么这么黑?”

沈宁音仰头。

望向那双清寂的眸子里,此刻正双眼空洞地望着她。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产生。

见她许久不说话。

傅砚舟环顾四周。

周围的环境一如既往地漆黑,连一丝微弱的光亮都透不进来。

他怔愣半刻。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傅砚舟敛下沉寂的眸,喉咙透着沙哑:“我的眼睛……瞎了是吗?”

“你不会有事的,你的眼睛一定能治好的,我们去找神医,神医一定有办法的!”

沈宁音抬起颤抖的指尖,想要去触碰他的眼睛。

可下一秒。

那些恐慌和不安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潮水席卷而来。

她双手紧紧捂住唇,眼泪无声浸湿了脸庞。

傅砚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表情微变。

他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唇瓣:“阿宁,不要哭。”

“我、我没哭。”

沈宁音低下头。

惊慌失措地想要擦掉眼泪,可却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反而掉的更加汹涌。

“你骗我……我听见你在哭……”

傅砚舟抬起僵硬麻木的手指,抚上她冰凉的脸颊,却被那些泪珠烫地动作滞住。

他手指微微蜷缩,替她拂去那些泪。

“要是看不见了,以后阿宁当我的眼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