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姑爷向来是懦弱可欺的主儿,平日里任人拿捏,拉着不长长,拽着不圆圆,今日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华清却仿若未觉他人的惊愕,他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李…姑爷,老爷让你沏茶端到屋里去呢。”
男仆怯生生地在身后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些颤抖,显然还未从适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华清置若罔闻,脚下步伐没有丝毫迟疑,径直出了门。
依着原主的记忆,华清一路疾行,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亲娘李秀娥栖身的破庙。
这座庙宇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屋顶一角已然坍塌,日光透过残损之处洒下,映照出屋内的灰暗与萧条。
李秀娥蜷缩在角落里,身形瘦弱,脸色蜡黄,宛如秋风中的残叶,似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在见到华清的瞬间,她的眼眸瞬间点亮,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清儿,你今天居然有空来看望我。”
“上次……”
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硬生生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华清知晓,上一回母子相见,还是九个多月前过年的时候。
想到此处,华清眼眶微热,他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李秀娥那双布满老茧、瘦骨嶙峋的手,哽咽道:
“娘,你受苦了。”
略作停顿,他又目光坚定地补充道:
“过几天,我就接你进大院中住。”
李秀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慌乱摆手:
“不用不用,崔老爷会生气的。”
“你在那儿能有口安稳饭吃,娘就知足了,你自己顾好就行,不用管我。”
说着,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团旧衣物,层层揭开,,最后露出一双用红布精心缝制的婴儿鞋。
“听说宝儿都快两岁了,我亲手给他缝了一双鞋。”
李秀娥摩挲着鞋面,眼中满是慈爱与期盼:
“不知道他娘会不会嫌弃?”
华清接过那双小鞋,细细端详,针脚虽不细密,却满含着祖母的深情。
他嘴角上扬,真诚夸赞:“很好看,宝儿一定会喜欢。”
李秀娥又是一声长叹,老眸中尽显落寞之情:“
宝儿都两岁了,什么时候,娘能看上他一眼就好了。”
华清心中一痛,他扶着李秀娥的双肩,语气笃定:
“过几天,您就能天天看到他。”
“不仅如此,宝儿的姓也能从崔改成咱们李。”
李秀娥面露诧异,抬眼直视华清,眼中满是担忧:
“你怎么老说几天后?”
“华清,你不要乱搞,你好不容易才当上崔家的姑爷,吃穿不愁的,可别犯糊涂。”
华清仰头大笑,笑声在这破庙中回荡:
“娘,没事,您放心吧。”
话音一转,他又关切问道:
“娘,您好久没吃肉了吧?”
“走,咱今儿个去酒楼吃去。”
李秀娥忙不迭摇头,连连摆手:
“浪费那个钱干啥?”
“花不了几个钱,我就做一桌好菜。
她环顾四周,看着这破败的居所,连口像样的锅都没有,又是几声无奈叹息。
华清轻轻搂住李秀娥的肩膀,柔声道:
“走吧,娘,我现在有的是钱。”
娘俩来到清县最热闹的酒楼,这里雕梁画栋,旗幌飘扬,进进出出的皆是衣着体面之人。
伙计迎上来,见是华清,调侃道:
“我说崔家大姑爷,你身上有银子吗?”
华清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扔了过去:
“二楼雅座,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统统上一遍。”
伙计见到钱后,两眼笑成了一条缝:
“大姑爷,瞧好吧您。”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珍馐佳肴。
什么糖醋鲤鱼,色泽红亮,外酥里嫩,香气扑鼻;还有那红烧肘子,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软糯鲜香。
李秀娥瞧着这一桌饭菜,眼眶泛红,手都有些颤抖:
“清儿,这得花多少钱啊,咱可吃不起。”
华清却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
“娘,您就放心吃,儿子如今有本事了。”
说罢,又贴心地将鱼刺剔除,把鱼肉放进李秀娥碗里。
李秀娥这才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那美味在舌尖散开,眼中满是满足与欣慰。
酒足饭饱后,华清陪着李秀娥漫步在清县的街巷。
阳光暖融融地洒下,照着这对饱经沧桑的母子。
走着走着,一座两进两出的院落映入眼帘。
那院子青瓦白墙,朱漆大门,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院内绿植繁茂,隐隐透出宁静雅致之气。
见到大门上贴着“吉宅出售”字样,华清眼睛一亮,上前叩响门环,里面的小厮听他要买房子,急急忙跑去叫房主去了。
李秀娥在一旁惊得合不拢嘴:
“清儿,这房子可不比吃饭,要不少钱呢。”
华清摆了摆手:
“你别管。”
房主来了之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华清掏出银子买下了这栋宅子。
随后,前往牙行雇了两个手脚勤快、模样伶俐的丫鬟。
回到院子,华清将李秀娥领到正房坐下,不等她开口细问,便从怀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碎银子,塞到她手里:
“娘,这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
“这银子您拿着,平日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叫清风、明月去做。”
“儿子还有些事要办,过几天再来看您。”
华清来到了东街,这儿是清县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汇聚。
华清寻摸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昏暗的巷子里找到了李三儿。
他在混混堆里是出了名的地头蛇,整日游手好闲,领着一帮闲散之人惹是生非。
此刻在华清眼里,却成了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关键人物”。
李三儿正跟几个小喽啰吹嘘着自己的“丰功伟绩”,抬眼瞧见华清,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轻蔑地讥笑道:
“哟,这不是崔家主事的大姑爷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华清也不懊恼,目光冷峻地盯着他,开口直言:
“李老大,我有桩买卖要跟你做,就看你有没有胆子接。”
李三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华清,撇了撇嘴:
“买卖?”
“谁不知道你崔大姑爷,全身上下拿不出一个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