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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色凝神,听见身侧的蓬乐安哑声说道:“是与绝天城中其余人一样的死法。”

像是被身下的土地吃进去了。

晏望星垂眸思索,却忽觉身旁涌起一丝凉意。

大半身体已经腐烂的猫妖倏地睁开眼睛,浑圆猫妖中瞳孔倒竖,五指幻化成爪,恶狠狠地往晏望星脚踝抓去。

目的性极强,离他最近的蓬乐安都被这一举动吓得够呛。

澎湃气息陡然从晏望星周身蔓延,他身侧灵力大斥,借着自半空落下的细雪化作冰刃,将猫妖本就腐烂的身体贯穿,终是变得千疮百孔。

尚正言后退一步,先是看一眼被鲜血浸透的艳红雪地,再是死死盯住猫妖化作烂泥的白骨:“怎么魂都没了?!”

晏望星身上属于云外幽主的气息太过强烈,蓬乐安吞了吞唾沫,悄悄抬眼,没在一旁看见路沉生的身影才略微松气。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有没有魂”的时候。

顾清徐正经神色,灵力传音,将消息带去方圆百里的道友耳边:“这林里的瘴气不对劲,各位现在迅速封闭五感,灵力也护住丹田不可松懈。”

游修时一个闪身掠过众人,手中灵光骤泄,将解毒灵药散去周边各个人的手里。

“能撑一时是一时,”他转身往更远处飞掠,脚步一刻不停,和众人解释道,“大家服用后精元会强盛许多,这药对于抵抗瘴气侵扰很有助力。”

一时间众人奔散,使了灵力向着边陲更深处掠去。

周身瘴气愈发浓郁,晏望星与尚正言等人一同进发,面颊边落着鹅毛大的雪花。

他向前身形一顿,似乎听见脑中响起一声极轻的猫叫声。

身后凄惨尖叫愈演愈烈,悲戚宛若婴儿啼哭。

晏望星浑身寒毛倒竖,瞳孔猛缩,视线不禁往后看去,目光锁定在方才那片艳红的血泊上。

那儿跪着的身体似人似猫。

他魂魄的颜色几近透明,留在雪地里正在快速消逝。

猫妖的身体早已被卷进地里,他在晏望星脑中肆意吼叫,看着黑沉的天空放声高喊。

“长出来了!长出来了!长出来了……”

神宁脉通晓万物之魂,晏望星被他魂魄发出的数声尖叫搅得面色发白。

他使劲摇晃脑袋,想将这股疯癫的声音拒之耳外。

“长出来了……”

耳畔的尖叫声愈发癫狂兴奋,晏望星耳膜嗡鸣,疼极时却若有所感。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静下来,倏地抬眼看向黑沉的天空。

其上遍布雷云,蓝紫色的电光似是巨龙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雷鸣。

竟隐约混着龙啸。

晏望星眯起双眼,在昏黑天空中仔细梭巡。

翻滚的云层似是海浪,黑云裹挟着瘴气蒸腾,直至升入空中。

浓黑云层中掩藏着一个极小的裂缝,其中闷雷滚滚,像是台风眼一般在空中翻搅旋转。

电光霎时布满天空,惨白的光线一瞬即逝,汇聚成铺天盖地的蛛网向着裂口涌入。

晏望星脚步微顿,突然觉得自裂缝中透出的气息格外熟悉。

他来不及多想,正要迈开步子往前走,却被身侧之人拉住手腕往一旁带。

路沉生俯身,在晏望星颈间闻见了浅淡陌生的血腥气味。

他平静敛眉,指尖轻抬,将人整个拢进了怀里。

血气消散,晏望星周身霎时盈满熟悉的冷香。

“师弟快看。”

晏望星被他抱着,便卸了力气,抬手指向乌黑的天空,低声说道:“天上裂了道口子。”

路沉生垂眸应着,俯身在他眉心安抚般落下轻吻,放缓声音道:“星星觉得这是什么。”

晏望星被他亲得心间温软,便也不带情欲地仰头在路沉生唇角轻啄,回答:“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有些熟悉。”

耳畔落下巨大嗡鸣,路沉生双手轻轻覆上他的耳廓,灵力自指尖蔓延,一路淌进晏望星的丹田。

他低头,含住怀中人略显苍白的唇瓣,指尖一刻不停地在晏望星耳边摩挲,是要将他身体的不适尽数驱散。

“自裂缝中渗漏的气息,我此生从未感知过。”

“其外应是异界所在。”

路沉生咬着晏望星柔软的唇珠,眸底现今一片深黑,半点情绪也无。

他似是不愿再说此事,随即松开扣住晏望星侧颈的力道,抬眸看向雷光隐现的天际,低声说着。

“星星再看。”

晏望星循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在密布的黑压云层中,看见一道若隐若现的渺小身影。

黑龙裹挟着满身的雷电腾云九霄,身形掩在云里,气息也藏匿得格外巧妙。

路沉生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晏望星的耳垂,一手托着人往边陲更深处飞掠。

自半空中跃下的死灵数以万计,漫天死气与龙息混杂,晏望星眨了眨眼,在雷声中听见路沉生在耳边低语。

他声线淡然,情绪平静无波。

“我们等她来。”

……

雪已经停了。

闻渊站在风口,寒风吹得他袖袍猎猎作响,墨发往后飞扬。

往上是正在缓慢生长的裂缝,他面容冷峻,手中结印,雄浑灵力霎时将上空的一片广袤领域尽数覆盖。

柔和暖光泛着剑修特有的孤傲气息,闻渊于冰雪中长身玉立,往虚空挥出一剑,灵力将周遭的瘴气击退驱散。

叶连华背剑而立,衣袂随风翻飞。

“师祖,”他身后是万千修士,此时提剑布下铺天剑网,沉声开口道,“她已经来了。”

闻渊抬眼看向空中,面容并无过多情绪。

他孤身站立在众人身前,眼神似是不解,但又不太在意。

“我与长遂相识百余年,文止生前更是我的至交好友。”

可现如今所有恶事皆是一人所为。

他生来情绪难以波动,此时却隐约觉得心头苦涩。

“往日种种,莫非尽是虚妄。”

晏望星抬起眼,看向闻渊孑立孤寂的高挑身形,被其间厚重的情绪影响,一时不禁哑然。

尚正言见状长叹一声,劲风将他的长衫吹得向后翻飞:“若挚友百年后成了毁灭世界的大魔头,换做是我,也是要捶胸顿足自责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