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穗在家休息了半日就常驻考院,方圆几百米有人靠近都要经过盘查,但基本上是没有人往这边凑,毕竟这个时候主动凑过来的,难免让人觉得另有所图。
批阅卷子的速度并不快,尤其是主观策论的题目,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的东西,哪怕出题的时候就设想过能作答的角度,但依旧还是会出现无法判断的点,曹穗就得辛苦点,好在别出心裁的人并不多。
因为怕考官主观的喜好会影响到成绩,曹穗也不怕拖时间,基本上都要两个人看一份考卷,如果这样都撞上了完全看不上考卷策论,但偏偏真有才华的情况,曹穗也无力再挣扎。
要相信,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些运气欠缺的倒霉蛋。
曹操还不能闲着,毕竟这一批成绩出来只是确定能被录取,但之后可是还有一门考核。
这批人是要直接下到地方干实事的,科考相当于高考,殿试相当于报志愿,这次的考卷就有曹操亲自参与,他也是真不浪费,居然把一些朝廷上的问题都出在里面,曹穗都能想象到拿到考卷的人会有多自我怀疑。
第一次的成绩简直可以说是牵动了全员的心,不说那些留在邺城的考生,就连朝廷那些本来不上心的官员都在她跟前似有似无的打探。
曹穗一概无可奉告,但没想到曹操都会过问。
“阿父,我真不知道。考卷都糊名了,我也不是主阅卷人,而且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结果,您就等着殿试的时候好好看看未来的英才吧。”
曹操听她的语气很有自信,“真有那么多?”
曹穗:“若是您想要奉孝先生那种级别的,那可能确实要失望。但如果只是需要能帮您去看看天下地方的眼睛和手,这次能收获不少。”
曹操明白她的意思,“我没那么大的野望。”
不至于天真到想要从这次选拔里选出好几个郭嘉和荀彧,那他要怀疑过去的几十年,这些人都躲到哪里去了。
“这次参加的几千人大多数都是安民学校的,你还预想三年后再办一次,难不成剩下的那一批学生想要提前送来参考。”
按照曹穗三年一考的设想,下一次正好是安民学校招收的第二批学生在校的第八年。
曹穗:“能否参加可不是以在学校待的时间来决定,而且,下一次说不定主力军就不是安民学校的学生了。只要这次办得好,自是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
“不过,大魏的读书人确实还是少了点。”
听着几百上千的很多,但分到县都可能没办法见者有份。
曹操也就嘴上过问几句,事情既然都已经交给曹穗,他自然不会中途又把事情揽过来,每日忙的不行,几个儿子都当成牛马使,更别提主动往身上揽事。
科考成绩不确定什么时候出,但最起码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考完以后曹穗发现很多考生都给自己找了个营生活计,这批读书人还没被腐蚀,也有可能三四十的占据了很大比例。
这个年纪的人若是没有从政的条件,基本上早早承担了养家的重担,自是知道柴米油盐的重要,不会认为赚钱就是市侩、有辱斯文。
这一次放榜的时间还提前了,二十天左右便已经全部阅完,曹穗再过了一遍前面的二十名,然后就让他们放榜。
这次还只是确定录取名单,要等到最后的一轮殿试才能确定三甲。
但哪怕如此,等到放榜的前一天,曹穗都有些被公示栏外的氛围吓到,一些人家中真是全家一家老少都上阵。
默默为明日巡防营的人同情。
大大的一张纸承载了许多人的命运,众生百态在放榜栏前生动的演绎。
有人痛苦,有人放声大笑,有人得偿所愿就有人大失所望,曹穗都没忍心来看。
曹润泽倒是很高兴,郭玉此次居然吊车尾的上了榜,虽然不在前列,但他现在才十三岁,这般成绩已经很值得称赞,毕竟录取的360人当中,哪怕是世家子弟也不是所有人都上榜了。
各家对于谁谁谁参加了都了熟于心,没考上的多多少少有一丢丢丢脸。
相应的,此次考上的人也同样与有荣焉。
曹润泽早就给郭玉送上了祝贺礼,郭嘉门口难得热闹了几分,虽然此次郭玉肯定不能做官,但如此成绩也算是证明了自己。
曹穗派人另送了一份礼,女儿是女儿,她是她,代表不同。
曹穗则是和曹操再去核对最后殿试的流程,检车肯定是要检车的,谁知道会不会冒出来个刺杀的事件,那真是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夜被打回原形。
“阿父到时候不用全程在场,只不过到了后面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下场走一圈,扫一扫诸位考生的答题,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曹穗给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还不忘叮嘱,“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没有见过大人物,阿父你身为天子,他们难免会紧张激动,您哪怕是喜欢也别听着太久。我若是考试的时候身后站这个老师,也会坐立难安。”
曹操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我还用你叮嘱?”
曹穗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就等着最后的殿试。
殿试很是朴素,因为曹操的皇宫可以说是十分朴素简单,都拿不出容纳三百人的大殿来,只能安排他们在空地上单独作答,幸亏不是大夏天,要不然光是晒的这点时辰都能晕倒一大片。
曹穗的叮嘱算是废了,曹操对于这等选才现场十分喜欢,本来是走过场的绕一圈,然后他就没下来了。
曹穗眼睁睁看着兴致勃勃的曹操看完一个接一个,喜欢的就停留时间长点,不太满意的就散发冷意,根本没把曹穗的话听进去。
曹操看得确实很开心,可能是因为没有进入官场,许多人的想法虽然稚嫩,但应对的方法和策论并不千篇一律,有些点还真让曹操有些感触,难免就多看几眼。
人之常情嘛。
只不过临近结束下来时见到黑着脸的曹穗,曹穗先声夺人,“大胆,居然敢对朕不敬。”
曹穗的脸更黑了,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阿父,别幼稚。”
她简直是对曹操越来越头疼,曹操现在脾气越来越大,有时候又幼稚得很,曹穗感觉比女儿都难带。
殿试的结果就很快,这次的三个人曹穗都不熟悉,安民学校也考上不少,但毕竟年纪和阅历都比不得一些人,曹穗已经很满意。
人生最为得意的莫过于此,尤其是被曹操钦点的一甲三人,量身的官服,上好的大马,清场的大道,只有他们坐在高头大马,被所有人注视游观。
“十年作贡宾,九年多邅回。春来登高科,升天得梯阶。”
不单单是他们本身激动,看的人又何尝不是心生向往呢?
如此荣耀加身,哪怕是只有这一日,一辈子也都值得了。
二甲、三甲的进士同样羡慕,但他们也是旁人羡慕的一员。
杨桃秀看着杨松满眼都是高兴,她落榜了并没有多失落,自家人知道自家人水平,但阿兄居然得了二甲前名,按照规矩,可是能到地方任官。
穆火也进了三甲名列,安民学校考中了四十多人,自此他们这些同窗之间也出现了分水岭。
邺城不少人家都热闹的很,有些完全没想到自家真能出个当官的,本来只是奢望,但真变成现实,一个个欣喜若狂,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进士的名单从朝廷出发,陆陆续续加急送到各郡县,然后将喜报送到每个人家中,以红绫为旗,金书立杆以扬之,一封捷书能当传家宝开祠堂的程度。
朝廷早就缺人手,三百多人的前路很快被安排下来,有人留任京城,但大部分都被安排到地方尽快上任,好在朝廷还是很人性的给了他们衣锦还乡的时间。
更多的则是落榜之人,心有不甘地准备着下一任的科考。
也有人明白不是走科考的路,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命运,放弃了继续学习的路,但因为多年的识文断字,倒是也比普通百姓生活的容易些。
总而言之,大家都在选择自己的路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