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湘深吸一口气,任“小爪”红色光滑的触手如利剑般射向摩根后背,接触到的瞬间,摩根一怔,像被定住了一般立在原地,没有了异能的输入,手中的紫色电球也慢慢黯淡缩小……
吴湘闭上眼睛,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认真的一次,去感受其他人的意识:“眼前”的世界旋转着,被撕裂成无数五颜六色交织的碎片,周围的空间如深海般压抑,每一处扭曲的流光中似乎都蕴藏着阿鹞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隐约间,与阿鹞相同的声音桀桀地冷笑,宛如来自深渊的讥讽:“果真是你?这是什么异能,你到底是谁?!”
吴湘对摩根的问题置若罔闻,喃喃道:“你的意识竟然还能活动,果真异能强劲的人更难控制,但说来说去,在小爪面前你最多只能制造些噪音。”
摩根气得一噎,他确实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抓狂地大叫着:“朱儿说得没错,早该把你除了!我不会放过你!”
吴湘没有理会阴魂不散在周围盘桓的摩根,她跟随小爪,那抹亮红似穿天利剑刺破层层浓云迷雾,终于在混沌的最深处找到一团微弱的光,那是阿鹞残存的自我,这团粉色温柔的光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吴湘尽力靠近过去,急切道:“阿鹞,醒醒!我来了。”
她伸手去触摸他:“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阿鹞的光芒微微晃动,他的声音虚弱又破碎:“小襄……我累了……我试过了……我打不过他……我后悔……我不值得……”
“别怕,我会帮你!”吴湘语气坚定温柔。
“哈,你要怎么帮?我与这具身体十分契合,他的意识也快被我吞噬殆尽,你没法除掉我又不伤害他!”
他说的没错,人的身体就像硬件,意识就是操作系统,一个时间只能由一个系统管理主机的运作,若随便删除意识,很可能整个机子就崩了。
“我们俩已经难分彼此了,你舍得杀了他吗?”
“毕竟你亲自给他起了名字,叫‘阿鹞’,真是好浪漫……啊!”
“聒噪!”
吴湘一瞪,一条触手刺破摩根那团飘渺的烟雾,他惨叫一声,烟雾倏地散开又挣扎着在远处聚拢,阿鹞也不免受到影响,粉色的光团忽明忽暗。
小爪将阿鹞的意识围了起来,小心呵护着,吴湘沉默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强行清理干净摩根的意识,留下一个痴呆的阿鹞?或是容忍摩根的意识残留,眼睁睁看着他用阿鹞的身体去伤害其他人?若暂时将两人封住再去找其他办法,这样就要多带一个昏迷的人逃出花园,如果阿鹞一直被吞噬,还是要面临同样的抉择……
“小襄……”阿鹞气若游丝地呼唤她,好像感受到了吴湘的为难,断断续续道:“你这女人…一直在骗我……”
吴湘安慰他:“我没有骗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阿鹞打断她的话,“你说过,会阻止我…做坏事……否则……”
“阿鹞…”吴湘打断他,她没有忘记那后半句是什么,她眼睛发酸,轻轻地说:“我会阻止的,相信我。”
粉色的光团轻触她,像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的错已经够多了……让我解脱吧……”
阿鹞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变成了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低喃:“如果我足够坚强……如果我聪明一点……如果我早点遇到你……清清白白的,就能……”
光团像一只小猫,在吴湘手心里蹭了蹭,她一阵心疼,眼中泛起了湿意,像自言自语般缓缓开口:“阿鹞,活着更需要勇气。你若真的后悔,就拼命去弥补;你若真的想要什么,就好好为此拼命……终有一天,梦想会实现的…。”
阿鹞没有说话,小小的光团安静地呆着,好像随着吴湘的思绪去了远方。
等吴湘再次张开手指时,手心的光团被笼罩在了一颗红色半透明的“玻璃”球里,玻璃球上暗光流动,像是有生命的活物。
“千万不要出来,这罩子能保护你不会继续被摩根侵蚀,我会尽快想办法……啊!“
话没说完,突然一阵强烈的下坠的失重感,她不自觉叫了出来,紧接着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接住,这一串动作激得她寒毛直竖,瞬间意识脱离阿鹞身体,回归到本体。
像是从深水中回到水面,周围的声音和空气一下清晰透亮起来,但随即轰隆隆的嘈杂声将她淹没,耳膜隐隐作痛。
“又打起来了?”
她睁眼看向大厅中间,夏特助掀起更多的土石组成一座座高墙,层层叠叠、前赴后继压向于谅,而那地面隐约有些不自然的塌陷。
糟了!
她本能地一挣,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抓着,旋转着拉回地面。
“小襄,我们又见面了。”弥杉不失礼貌地打招呼。
他和钟齐两人一直埋伏暗处,起先并没发现吴湘,但看到摩根状态不对就知道吴湘必定在附近,发现她在柱子顶端,就让钟齐用鬼手割断绳索,将吴湘抓了下来。
吴湘眼神一厉,送出小爪,弥杉也没有废话,立刻绿光流动,两方势均力敌,顿时红绿光芒四射。
“抓紧她,我们到前厅找出路。”弥杉一边使出异能一边吩咐道。
钟齐鬼手抓着吴湘,一只手牵着弥杉向前厅前进。
刚被吴湘击伤,摩根的意识痛不欲生,阿鹞趁机控制了身体,他看到吴湘被人掳走,急得大喊:“小襄!!”然后脚步踉跄地追向前厅,满脸的十万火急。
战斗正酣的两人自然看到这一幕,于谅无心恋战,半空中回身一踢,噗噗噗几声,数颗石头见缝插针地射中夏特助,然后脚步不停飞身追去。
夏特助满身血迹斑斑站在原地,她脸上闪过震惊、愤怒、茫然,最后仿佛突然被抽走了三魂七魄,只剩下空洞的躯壳和深沉的绝望。
第二轮交手,于谅没有抓到机会下死手,但饿狼般的蚕食也让夏特助吃尽苦头,每当她觉得撑不下去时,是那个一定要杀了吴湘的念头让她咬牙坚持下去,可没想到,她竟然又看到了这一幕——摩根还是奔向了那个女人!
“哈哈哈哈~”夏特助捂着脸狂笑,好像看到了世上最滑稽可笑的事,好像要笑破胸腔用尽最后一口气,她扯着嘶哑的嗓子含糊不清地喃喃:“当初你为了花园抛弃了我,现在你为了她抛弃这里所有的一切……我算什么?!”
“苦苦守护这里二十年的我算什么!?”
夏特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长发披散遮住了眼睛,湿了眼前的地面,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脖子,拽出一条细金链子,轻轻一拉,露出闪亮的吊坠——是一颗金豆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