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图忍着气,让使者去传话,约晋人统领在南亭山的山头会面,使者去而复返,晋人答应三天后会面。
第三天,卡图召了众统领一齐,在双方交战的南亭山山头,到了约定时辰却不见晋人。
从上午一直熬到下午,晋人来使说,明天再约。
卡图气得骂娘,晋人不是诚心约谈,己方被耍了,他要战斗的心又起来了,众统领赶紧哄他,说明天再来。
卡图率众统领忍着气第二天又来了,结果又从上午等到下午,卡图绿着脸准备甩袖而去之时,晋人那边终于有人来传话,说晋人的主将在来的路上,不待卡图发作,众统领已经安抚他了。
一个半个时辰后,沈璃才骑着马悠悠晃晃的往山头来,卡图憋屈的去参见,沈璃下了马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步履闲散坐在准备好的藤椅上。
卡图等人又凑了过去,压着气参拜行礼,早有通晋语和西越语的译人将他们的话翻译出来。
沈璃瞥瞥面前十几个人头,懒懒开口:“开始的时候本将只是想收拾你们这帮蛮子,再修理一下,谁知你们竟对本将小舅子下手,本将就想灭了你们。不过你们运气不错,本将小舅子活过来了,我小舅子活了,你们才能活。”
卡图等人听得糊里糊涂,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伤了对方的小舅子,但庆幸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逃过一劫。
想来这个主将昨天不露面就是为了他那小舅子吧。
卡图此时有了几分气性,直着腰身昂首而立:“大晋主将,这一仗我们认输,您需要我们上贡多少财物尽管开口,能给得出的我们都愿意上贡。”
沈璃悠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的只是财物,而不是整个西越。”
卡图自信道:“西越对于你们富庶的大晋来说,贫脊,偏僻,落后,你们要了反而是个累赘。再者我们西越人野性难驯,天性不受管制,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你们晋人想要长期统治西越,恐怕再派十万兵来都不够。西越,你们管不住。”
他倒是想得挺透彻的,这也是他愿意来和谈的原因之一吧。
其他统领一听他的话,心底重新燃起当家作主的希望。
沈璃微笑说道:“本将是要统治西越,但治理还是你们西越人,小布。”
他唤了声,一身西越打扮的小布从旁边走了出来。
卡图神色一变,这是他伯父老西越王的小孙子,他的侄子——布拉。
他一直没找到伯父唯一留下的血脉布拉,却不知布拉何时与晋人勾结在一起。
沈璃望着此时一脸严肃,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的小布,目光凛凛望着卡图和众首领。
众首领不了解内情,望着布拉窃窃私语,都在猜测他是谁。
沈璃似乎知道首领们的猜想,开口道:“他叫布拉,是前老西越王的孙子,以后就是西越的王。”
众首领听完译人的翻译,很是诧异的看着布拉,只有卡图面有不忿。
沈璃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自顾自的说道:“布拉接任王位后会统一西越的王权,实行县乡村制,派有能力的官员治理,无论商贾牧民还是农人,只要上交合理的赋税即可,他会给西越换一个晴朗的天。以前西越的普通人做牛做马无论付出多少他们收获的只是压迫和汗水,享受成果的只是你们。”
“西越中底层民众对你们可恶的行径恨之入骨,相信布拉为王,颁发新政令,他们会很愿意接受,甚至非常期待,因为布拉会给农人分配田产,牧民分配畜牧和山头,商贾会给他们相应物资,当然,这些都是从现在的物资里拿出去。”
“你们这些首领也有属于你们那一份,但三年后才能领取,因为你们管理无能,只会欺压百姓,才弄得西越四分五裂。本将会把所有的人马留下辅助布拉,直接他能完全掌控西越为止。忘了说,西越王室的人如何处理布拉说了算。”
卡图涨红着脸,眼睛先是瞪着沈璃之后瞪着众首领,希望他们能抗议这不公平的决策,众首领却像鹌鹑一样低头,只敢低声交流着。
沈璃站起来掸掸衣襟,然后拍拍布拉的肩膀。
布拉负首站在卡图等人面前,呱啦的说着西越话,几个首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尊敬的对他行了西越最高的礼,后面跟着的人见状,也纷纷下拜,众人跪了一地,只有卡图倔强的站着。
沈璃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梁汉铭此时就躺在帐内,他的高热两个时辰前才退下去,经过大夫再三确认他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不到百年不会再去。
虽然有大夫的保证,但沈璃还是不放心的又守了他一个时辰,这才去会见卡图。
若梁汉铭真的死了,沈璃都不知回去如何面对苏流萤。梁汉铭是她的弟弟,梁汉铭出事,她得多难过!
梁汉铭刚刚喝了药,此时又入了睡,脸上依然有高热烧出的红色,高一和高二寸步不离守在一旁,见沈璃回来赶紧向他汇报梁汉铭状况。
沈璃听完两人汇报,点点头让两人回去休息,他则到案台前坐下,琢磨了片刻开始自磨墨,写信。
他要给苏流萤报平安,告诉她西越一战已胜,他再留一段时间善后,待小布的政权稳定,他留下人辅助小布,他就可以回去了。
他没有说梁汉铭受伤的事,说了她肯定担心得要来西越,待回去后让梁汉铭那小子自己说吧。
写完信,他并没有让人送出去,而是将它压在一本兵书的底下,现在,还不是寄信的时候。
梁汉铭身体恢复了不少,能下床三天了,沈璃也终于允许他搬出自己的大帐。
由此梁汉铭总算知道苏流萤在沈璃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沈璃爱屋及乌,紧张他就像紧张苏流萤一样。
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难得可以活动,梁汉铭扶着拐杖在营帐附近走了走,然后坐在一块草地上,遥望着远处。
“那边可是有西越美女?”
沈璃调侃的声音响起,接着也坐了下来。
重生十八年后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215
梁汉铭夸张的做出抗拒的动作:“西越的女子能下地,能上山,还能挑起一百多斤的担子,根本就看不出是女子的样子,就算是美女我也不敢看,我打不过。”
沈璃笑道:“又没说你看上她们,那么紧张做什么?”
梁汉铭拍拍心口一副总算放心的样子:“我是怕她们看上我,日久天长的,时间久了她们很难不发现如此出众的我。”
沈璃听出言外之意,问道:“你要留在这里?”
“对。这里适合我,我可以在这里沉淀学习很多东西,三五年之后说不定我能带领几个军营,打仗也要以一敌万。”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只同意你留在这里一年。要讨价还价你回去亲自跟阿萤说,她同意了你就可以留。”
梁汉铭知道此事没有商量余地,也没有过多纠缠,毕竟他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沈璃直接允许他留一年,他已经很满足了。
新政令颁布之后,立即得到了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的支持,布拉也得到百姓的拥戴。
他虽然小小年纪,但已经拥有西越王的气势,处理事情也一丝不苟,年纪不足威严十足,假以时日,他就能自己一个人执政,掌管整个西越。
沈璃当初也是无意中知道布拉并非普通牧民家的孩子,他暗中见过一个负伤的人将一个令牌交给布拉,那人还行了个大礼。
他趁布拉不注意,曾看过那个令牌,上面有西越的图腾。他回大晋后曾派人到西越调查过,知道前西越王有个孙子已失踪,布拉正是那个失踪的王孙。
于是他心里有了一个计划,改造西越,让西越人自己推翻此前的政权。
布拉刚刚下朝,看到前面的身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这时的王者风范全跑九霄云外去了。
“静王,静王。”
沈璃见小身影飞奔过来,握着拳头抵在嘴唇前轻咳一声:“大王,注意形象。”
布拉嘻嘻一笑:“我现在不是大王,我是小布。”
他是小布,那两人就是朋友的身份,不用太拘谨。
沈璃莞尔一笑,和小布并行出了宫室。
宫室外风和日丽,远山上一片青油油,羊群如白云,一派和谐景象。
“静王,你要回去了吗?”
小布如是的问,他没有太多理由一直留在这里,西越太小,根本用不着他费心。
沈璃点头:“我后天就走,不过汉铭哥哥会暂时留在这里。”
小布虽然不舍,但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留他。不过有梁汉铭哥哥留在这里暂时陪着他也不错,他还能感受来自于大晋的温暖。
“静王。你当时就发现我身份不一般,那你可知道罗杰是什么人?”
已经很久没听说这个名字,沈璃愣了一瞬才将他想起:“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绝不是他所说的被西越残害一家的普通晋人。”
小布点点头:“罗杰是多罗国的二皇子,两年前他随多罗王到西越我见过他,当时他是伪装成侍卫跟在多罗王身边,我跟他打过一个照面,他其实也认出我来了。”
一个已经消失半年多的人,本不该去关注他,但想到他混入西越,后来不惜千里迢迢跟着去了大晋的京城,沈璃总感觉哪里不对。
沈璃回了营帐就将此前写给苏流萤的信送了出去,与众将商议辅助小布的事宜,安排好一切后,他带着高一高二,以及一支百人的精英骑兵回京了。
苏流萤自从孙盈月走之后,已经慢慢将她淡忘,开始自己平淡等待沈璃回程的日子。
她把重心放在她的百草堂上,依然只医治疑难杂症。
那天她正在给一个总莫名浑身疼痛的人问诊,忽然感觉有一道狠毒的目光落在身上,她抬眸望去,却是个瘦骨嶙峋,精神萎靡的妇人。
那妇人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苏流萤蹙眉思索了片刻,才恍然认出刚刚那妇人竟然是陈丽琪!
看来陈丽琪过得非常不好,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受了折磨。
只要陈丽琪过得不好,那她就放心了。
苏流萤猜得不错,陈丽琪确实过得非常惨,嫁过去之后没多久,就常常被夫君以各种理由揍一顿,然后哄一哄。
但陈丽琪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时常扭打成一团,分分合合好几回。陈丽琪也回娘家哭过几回闹和离,她夫君隔天就跟过去道歉。
梁若萱自己的生活一团糟,早没了当年的狠辣和底气,只希望女儿能回家好好过日子,夫妻俩有争吵很正常,而且女儿出嫁三个月都不到就和离,会被人耻笑。
就这样打打闹闹,反反复复,陈丽琪和莫经纠缠了好几个月,最后因为莫经不装了,揍了不但再也不哄,而且还笑话和讽刺陈丽琪,陈丽琪和莫经干了一架之后,最终和离了。
如果陈丽琪早点和离,也不用继续挨揍那么久。
和离时莫经才隐晦告诉陈丽琪,两人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算计, 谁让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陈丽琪不用猜就知道莫经嘴里所说的那个不该得罪的人是谁,所以她才跑到百草堂,用恨极的目光盯着苏流萤。
苏流萤是不知道陈丽琪那些挨揍的曲折经历的,她也不想知道太多,她现在一心扑在治病救人的事情上,还动了收几个天赋异禀的徒弟的心思。
这天她正要将这些消息散布出去,店里来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说他儿子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肚子突然像怀孕了五六个月一样,开始不痛不痒,现在整个人却像生了重病一样,骨瘦如柴,没有一点精气神,每日勉强能吃些流食,再找不到人医治,随时有可能死掉。
“他是我的老来子啊,我将近五十才生了这么一个孩子,没想到他的命这般苦!我们老两口的命这般苦。为了孩子的病,我老伴几乎把眼睛哭瞎了,求您救救我的孩儿吧。”
老人鼻涕纵横的跪在地上朝苏流萤磕头,她拦都拦不住,只得让店里的伙计全力将老人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