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上伤势淋漓的狼形灵兽,李无忌抚上它犹自睁着的眼睛。
它的头颅即便已经无力抬起,却犹自望向那株菩提树。
菩提树抖动,树下的少年眼角垂下泪来。
大牛的灵兽。
在它一路闯到山下,一声长嚎惊动了山上的青童子等几小后。
李无忌将它带入阵法的时候,就已然无力回天。
伤的太重,几乎是一路透支生命力狂奔到此地。
李无忌曾想将它转化为血奴,但它体内的血都流完了。
血已枯。
唯有一枚玉简,被它吐出来。
李无忌抚上狼兽双目,这才摸向玉简。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出,只是两句,李无忌便眼中滚下泪来。
“咳咳,无忌,城破了,逃吧。
能带上平安就带上,带不上就抓紧逃吧。
我逃不了了。”
“灵道城的地脉,炸了。
一瞬间,仙城大阵就破了,激荡的地气,冲杀了无数的修士。
翻覆的地脉下,涌出来无数的妖气,魔气。
一瞬间,妖就冲进来了。”
似乎望见了那仙城惨烈的局势,李无忌依稀望见那个拍着他肩膀的高大青年。
依旧是那般熟悉的笑容。
就在灵道城中。
他安抚着含霜女儿,便有一阵绝强的地脉涌动,从仙城底下忽然爆发,他只来得及护住身旁的女儿。
尔后家族阵法崩塌,城外传来乌泱泱的身影,那是飞落的妖禽。
再然后,妖气魔气一起涌出。
他奔逃向城外,却有一个个散修控制不住身形,不自觉的发生了妖化,并盯上了他身边的含霜。
那是鲜美的血肉。
含霜娇柔的身子瑟瑟发抖着,李大牛愤怒变化为狼妖之躯,背躯若铜灰色,将垂涎他女儿的妖化修士撕碎。
但变化远不止他看到的眼前这一切。
整座灵道城,无数的散修,都在魔气激荡之下,无法控制体内的妖性,而变化成了妖躯。
城外冲进来的小妖,也只猎杀人躯的存在。
于是,一个个的妖修被迫变化为妖躯。
整座灵道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满城尽妖!
李大牛看着伤痕累累的铁齿恶狼灵兽,再望向含霜小女。
他躲进一栋屋子,用身躯挡住了含霜,遮蔽她身上的人气,再以妖血涂抹。
随后,他取出一枚玉简,传音片刻。
“把这个护住了,去山里面,交给我兄弟。
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铁齿恶狼将玉简一口吞下,那平素总是和他作对的眼眸,却露出一丝坚毅。
脑袋低下来轻靠了一下含霜和大牛,恶狼调转头颅,逆着妖群,向着城外而去。
“无忌,平安就拜托你了。”
城怎么会破?
元婴大修们不是已经安抚住何家老祖了吗?
地脉又何时,与仙城勾连如此之深?
大牛想不通。
持着玉简的李无忌,也想不通。
上官家,不愧是三大上修家族。
仙城地底。
一具又一具变化为地灵的死亡躯壳,堆积成尸阵,掩埋在地脉的最深处。
地灵,就是上官家族的前身。
他们乃地脉蕴化之灵,后受宗门收服,渐渐修行道法,化为人躯。
并享三大上修家族的尊位。
有人融血修妖,就有妖物向道修行。
二者,同为妖修。
只是前者常见,后者罕有。
上官家,从来就是妖。
妖不可信。
尸阵当中,有一团旋转的血液,落入内中的上官前族长体内。
他的嘴角,露出两颗獠牙。
那是血僵之躯。
何家老祖所拿到的那一件血棺,只是赝品。
上官家族拿到的,才是一件真正的血僵异宝。
可将妖躯转为血僵之体。
不过,这位老族长亦未想着求活。
那团源血流经他的身躯,又渐渐沿着血棺流向那一具具尸躯。
“仙人们,承受我地灵一脉的愤怒吧。
夺我等祖地,以仙城压在我等头顶,还想千年万年。
所谓的镇守地脉,不过是我地灵一族的囚牢。
此城,在镇守着我们!
今日,我不存,尔等也休想安存!”
庞大的血色阵法,一瞬间亮起。
尸爆!
地脉上方,还在准备控制着何家老祖的四位元婴,一瞬间就觉察出不妙。
毁灭性的波动,从何家老祖的下方传来,将其首先湮灭无形。
四位元婴施法阻挡,亦在这毁灭性的力量之下,受了重创,各自遁走。
地脉直接爆碎。
整座仙城防护大阵,扎根地脉,亦在这一刻受到牵连,一同破碎。
若不是仙城乃是至强械修炼制的强横法器,亦会被地脉炸为粉尘。
但哪怕此城阻拦了大部分攻击,余波都冲入城中,让无数修士死伤。
再之后,便是李大牛所撞见的一幕幕。
。。。。。。
灵域一处星光汇聚之地。
有个灵性,被仙城受损的警报惊醒。
“求而不信,又贪求其位,使其不得安宁,终究是玉碎瓦难全。”
一声叹息,悠悠而逝。
而莲座峰上,李无忌望着玉简中的最末一句,死死握紧。
“君此去山高水远,若有归来一日,记得为兄弟上一炷香。”
陷身妖域,要从不知多少妖物中闯出,以筑基修为,可谓十死无生。
而李无忌,同样面临着绝大险境。
灵植大师,还是能种满五座药岭的灵植大师,其价如何?
仙城动乱,元婴都要遁逃。
谁还能护他?
大树已倒,青藤只能自去。
否则,以他种药之能,就是任何家族包括妖物都难以放弃的一块肥肉。
何况,天空岭有四位灵植大师。
定然会引来窥伺。
甚至此刻云气大阵之外,说不定就已经有贪婪者。
只是,这却不是李无忌所想的脱身,反而是遁逃。
纸鹤飞离,向着月女所在飞去。
李无忌亦只能尽此之能。
随后他来到菩提树下,轻唤少年。
“平安,该当醒来了。”
沉睡的少年睁开眼睛,泪痕犹在。
但只在望向铁齿恶狼尸身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后便是淡漠。
魔胎,还是影响到了他。
菩提树身,亦收缩化为一枚树簪,插在了少年的发间。
“义父~”
莲座峰的这间洞府,在平安苏醒之后,不过几息时间,便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看似一切仍如寻常,然而雷火大阵之下,已少去了主持。
而一缕清风,就此遁入了药林坊市,落在了其中一间屋舍的面前。
“孟道友,故人前来,已是践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