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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黑着脸问面前,跪在地上的太监。

问完以后,他停顿了一下,故意将话题引到长公主身上:“嘉善,你觉得呢?”

长公主静默一瞬,心道来了。

皇帝要是想保下皇贵妃,可太后那边分明就不让。

她这皇兄这是既不想与太后起了冲突,又想将这件事情含糊过去。

更能让裴家与太后之间的嫌隙更深一些。

啧,真不愧是她的好皇兄。

算计的一箭三雕。

所有好事都让他占住了。

马娥是明澄的盟友,也是裴家的盟友。

她也清楚今日的事情罪魁祸首是谁,自然不会为难马娥。

可皇帝这般作态,分明就是故意的……

“皇兄,我认为,皇贵妃娘娘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想处置玄衍,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何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刺客塞进宫内来刺杀呢?

这一个不慎,那便要被诛九族啊!

且我自认与皇贵妃娘娘之间没有任何龃龉。”

长公主装作虚伪又端庄的笑着。

长公主话音刚落,皇帝还没什么反应,六皇子便先坐不住了。

眼中亮色瞬间划过,像是就在等这句为马娥开脱的话:“嘉善姑姑,皇贵妃娘娘刺杀父皇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您怎么还这般维护皇贵妃娘娘。

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竟让您这般豁出自己的相公,也要如此维护。

孤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姑姑变得如此向着外人了。”

六皇子说这话时,语气中的不满已经溢出来,他也在暗示皇帝,裴家一家人与马娥的关系匪浅。

可皇帝像是没听见一般,还是依旧低头认真的观看,信笺纸张。

长公主也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的开始抹眼泪。

将自己伪装成极其委屈的模样。

整个大殿瞬时寂静下来。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裴鼎突然开口:“皇上,现在至少能证明,微臣不是故意在宫中杀人的了吧?”

裴鼎说话时,后脖颈的肌肉一直在无意识的抽搐。

他的脸色,也开始逐渐向黑红转变,眼球充血。

与六皇子的眼睛通红的样子有几分神似。

没人瞧见他握在袖子底下的大掌已经攥紧。

皇帝终于肯将脑袋从纸张上抬了起来。

接着,装作才回过神的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起来吧,玄衍,这次刺杀的事情,本就与你没关系。”

看到这夫妻两个这么听话,皇帝心中暗暗满意几分。

裴鼎嘿嘿一笑,拄着腿,强撑着跑到长公主身前,将人拉住后,又贱兮兮的朝皇帝询问:“那皇上,微臣与嘉善能否先回家去?

跪了这么久,实在是疲惫的紧。”

皇帝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坐在一旁面色难看的六皇子。

心中暗骂一声废物,不长眼睛,却只会给他添堵的东西!

再转头看见裴鼎那一副样子,自然想让人快走:“去吧。”

裴鼎与长公主还有三个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内。

太后面色阴沉,六皇眼中的失望藏都藏不住。

得,现在被刺杀的正主都不追究了,他们想唱戏都没台子了!

幸亏还有今日蛊虫顺利咬到裴鼎,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另一边,裴鼎拉着长公主的手,快步登上马车。

就在他进入马车以后,便支撑不住的闭上眼软软倒在长公主身上。

跟在他们后面的裴清、裴彻与初一,顿时面色一变:“爹爹,怎么了?”

裴清忍不住失声叫道。

一旁的初一伸手,将裴鼎后脑的头发拨开,露出他的脖颈。

却只见那里由原本的一小片赤红色,已经演变成了深紫色的模样。

长公主见此面色一变,她当即扭头朝裴清看去:“明景,进宫去请翁太医!”

裴清焦急的点点头,还未等马车停稳,便自己跳了下去。

刚才看初一那个模样,分明是早就知道爹爹的脖子处到底是怎么了。

可爹爹那状态实在危急,他也来不及问,只能先听娘亲的,赶紧把翁崇老先生请到家中来救命。

马车上。

“初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玄衍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初一点点头,直视长公主的眼睛:“信国公换衣服的屋子里,还有床上、被子上都有蛊虫的存在。

而那女刺客身上,则有激起蛊虫欲望的药物。”

裴彻在一边皱眉:“蛊虫只有让人昏迷的作用?”

初一沉默半晌,才开口小声回答“这蛊虫应当是,浮生蛊。

中蛊之人,会一直沉浸在噩梦之中。

若无人解蛊,中蛊之人根本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噩梦之中挣脱,清醒过来。

到最后,也只有落得个在梦中死去的结果。”

长公主沉下脸色,看着裴鼎皱眉难受的样子,又想起殿上六皇子奇怪的态度。

幽幽叹了口气。

“现在,只希望翁老先生能救玄衍一命。”

长公主抱着裴鼎的脑袋,神情担忧。

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再给六皇子多添一把火。

太后此次的态度,分明是为了试探裴家与马娥的关系。

配合上这蛊虫的叮咬,更是为了顺手帮六皇子图谋裴鼎的性命。

前几日,裴鼎刚联系完远在边疆的旧部,可却没想到,不过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裴家现在一时隐忍,不能在太后与六皇子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意图。

却没想到,得到的则是越发得寸进尺的欺辱。

长公主的表情不算好,也不知道若远在边疆的旧部,听到裴鼎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回到府中时,裴清也刚巧将翁崇老先生带到了府上。

见到翁崇来了,长公主的心放下了一半。

这位翁崇老先生,是闻名天下的神医,救治过的病人无数。

虽然现在改头换面,窝在赵国小小的皇宫内,但这并不能磨灭掉翁老先生的医术。

翁崇只瞧了一眼裴鼎的状态,便知道他现在是中了蛊虫。

蛊虫啊……

西疆的蛊术,可从不外传。

翁崇想起了一直跟在裴家小丫头身边的,那位西疆驸马。

那人身边常年有巨量的蛊虫环绕,他不就是一个御蛊人?

可翁崇左右看了一眼,都没发现那位御蛊人的身影。

至于身旁这个,周身只有一只蛊虫的‘古渊’,翁崇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区别,

长公主满怀期待的看着翁崇。

他沉着脸,给裴鼎把脉。

半晌过后,翁崇轻轻用手摁着裴鼎后颈处,越来越肿胀的伤口。

缓慢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你们的女婿叫回来吧,这蛊虫……估计也只有他这个西疆御蛊人才能解开。”

关于如何解蛊,翁崇不明白,但他能用银针刺穴,让裴鼎体内的蛊虫,暂时休眠。

只要那位西疆御蛊人回来,应该能解开他这忘年交弟弟身上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