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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刚刚才收了东宫敬献的梅树,心情不错。

梅花在大渊的意义非同寻常,传闻守护大渊的神明爱梅,梅宴办得好,则将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年,风调雨顺。

这也是大渊人追捧梅花,和梅花相关之物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惜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便有人来报,丞相之女杀人了,杀的还是献梅之人!

这不是在给梅宴找晦气吗?

合着丞相家呈不上梅花,也不许旁的人好?

原本皇帝念丞相劳苦功高,也是颇为敬重,只是出了梅妃与韩烨的事情之后,看到他就如鲠在喉,加上昨日与今日的事情,真的绷不住了。

一见到丞相,就厉声喝问,“韩丞相,你可真是教了一对好儿女!”

“陛下教训得是,老臣有罪,忙于政务,疏忽了孩子教养,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韩丞相磕头谢罪。

同一块地,他早上来时,磕头给皇上拜年,此时却是磕头请罪,还真是……巧。

皇帝没好气,“韩相刚刚出宫,你这又进宫来做什么?”

韩丞相呈上自己带来的证据,“老臣要参乐阳郡知府勾结粮商,南方涝灾之时不仅哄抬粮价,致使百姓买不到粮食,食不果腹,更是殴打灾民,以致数人死亡,险些引起灾民暴乱!”

当初灾民遍地,时有饿死之人,所以这事轻易地就被掩盖了。

一听见与南方灾民有关,皇帝果然震怒,“他一个北泽州的小郡知府,手竟伸得这么长!查!给朕彻查!”

看韩相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年初一就给朕找事,可真有你的!

“陛下息怒,乐阳虽是小郡,但是上通北,下通南,西面还与慕洲相邻,知府结交甚广也不足为奇。再者,泽王刚上任北泽不久,而知府却是根深蒂固,欺上瞒下,实在容易……”

韩丞相火上浇油,这话不仅拱得皇上对乐阳郡知府的火气越发大起,也对泽王管教不力有所不满。

皇帝黑沉着脸看完所有证据,全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丞相果然有备而来。

乐阳郡知府落网,知府大人斩首示众,家人流放。

同时也扒出其外甥周渝广仗势欺人,将人殴打致死致残的数桩案件,桩桩铁证如山,周渝广罪有应得,周家亦是抄家流放。

韩丞相又唤来下人与围观了街上那一幕的百姓,为韩昭月作证,此事皆是因为周渝广无礼在先,而他之死却是因为与下人争执不慎所致,并未故意杀人。

一介平民,还是身不正的,放在平时,敢冒犯一品大官的千金,被打死也就打死了,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可是他现在对相府还有郁气,没错,先前的事情他还余怒未消,此时有意给相府一个教训,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丞相打发出宫了。

丞相出宫,皇上转头就去了东宫,原想狠狠责骂太子一番。

赈灾的事情交给他,严查的事情也交给他,结果竟然漏了这么一条大鱼,怎么办事的这是。

没想到太子竟在后院种起菜来,说是从游商手中得了神奇菜种,故而尝试种植,看看是否属实,来日多培植一些,为百姓造福。

太子一心为民,把来势汹汹的皇帝给整熨帖了,口头警告了一番后,就离开了。

皇上一走,太子换下一身粗布麻衣,脸色沉得发黑。

他明明将所有证据和痕迹都抹除了,证据怎么还会落在那个老狐狸手中?

方才要不是太子妃提前递了消息,他被禁足东宫还真没这么快反应过来。

他自然想不到,清风阁的人在暗中,悄无声息地将证据送到丞相的人手中。

“殿下,这菜还种吗?”

“你去种。”

“大冬日的,当真能活?”

“管它活不活,种了便是。”

种不活,是常态。

种得活,就奇怪了。

太子走开,那亲信愣了好半日,觉得地太冷了,挖了一些泥土,把菜种子种到花坛里,找了个空房间搬了进去。

“大人,咱们有必要整得这么麻烦吗?”

和太子一样,没有人相信这菜能长。

“随便种着呗,万一哪日圣上兴起,又来东宫,咱们主子也好交差。”

……

三日之后,韩昭月无罪释放。

这三日,丞相夫人虽然打点得极好,将牢房布置得十分舒适,但是她回来还是大病了一场。

休养了七日,才见好转。

只是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京中竟然流传起一个话本子,原本只是风流才子与小青梅生死相恋的故事,只是多了些梅花精怪的色彩,吸引了大家好奇的心情。

话本之中,才子没能如愿,因为家中安排,小青梅成了富老爷的贵妾。他爱而不得,只能移情于青梅最喜爱的梅花上,日日与院中那株青梅所种的梅花倾诉衷情。

终有一日,梅花成精,幻化成他心爱女人的模样,他不顾父母反对,与其长相厮守……只是好景不长,被富家老爷知晓此事,梅花被挖,一夜之间成了枯木,女子也如烟雾般消散于世。

……

不过几日,流言再次四起,有东宫的人暗中操作,丞相之子与梅妃青梅竹马之事,很快就再次回到风口浪尖。

韩烨气得,差点儿吐血。

皇帝也是直拍龙椅扶手。

“查!给朕查!到底是谁写的!”

可惜查来查去,十多日过去了,都找不着源头,哪怕皇上派遣出了最高级的影卫,愣是蛛丝马迹也没有寻得。

而那位写话本子的作者,此刻正在学堂上认真听夫子讲课。

刚出炉的新鲜话本子,则乖乖躺在她的课桌之下。

不用问,正是姜砚秋。

王奇正月初赶回来,她便写了那话本子。京都流言,也是她早有所料,然而捕风捉影的事情,尚不能伤到相府分毫。话本故事,才是加剧搅乱京都的水。

下学了,姜砚秋独自一人走进皖西巷。

姐弟二人元宵节过后就入学了,如今已经上了十多天学。

刚走没几步,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又是凌清予那厮。

“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送润例啊!”

姜砚秋折了个道,带他去了琼华楼,三楼包厢里。

去年他们去湖陵县时,酒楼的神仙鸡鸭卖得很好,只是没过两日被怀恨在心的明月楼掌柜派人一窝毒死了,导致酒楼提前歇业。

那明月楼掌柜最后也没能讨得好处,被手下的人供出,后被县令大人判了罪行,罚了款,现在已经被明月楼背后的东家抛弃了。

今年琼华楼年初开业时,有了湳大师的加入,生意空前绝后得好!

明月楼几次三番都未讨着便宜,还失去了得力掌柜,见此,自是不敢再轻易出手。

到了包厢,凌清予掏出一叠银票给她,“我已经收了两成,这些都是你的。”

“多谢!”姜砚秋也没数,直接就收进布袋中,又拿出新话本子,“这是新的话本。”

他拿起来一看,“这回又是什么?……《李公子的二三事》?”

略翻了一些,他耳根子都微红起来,“你个小姑娘,怎么竟写些风流韵事?”

姜砚秋笑了,不以为然,“大众喜欢就好。”

这话凌清予没反驳,只玩味地看着本子,“这回又烧到璃王家了啊!”

“嗯。”让看戏的人都动起来,那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