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这种苦,他可以不吃
林嫦儿干笑两声,今晚之前,她压根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在吴清丰嘴里说出来。
他一个世家土着,从小接受到的都是最正统的儒家奥义。
现在却在跟她讨论怪力乱神之说。
她想,若是叫他那个甘蔗爹知道,怕是想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林嫦儿抿了抿唇,“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如果这样的梦让你觉得不舒服,以后便不要做了。”
按照弗洛依德的理论,梦的解析,往往都是从主体的精神状态出发,所作所为所思所想。
所以她想,只要处理得当,他这个怪梦是可以停下来的。
她大约也能猜到,狗系统的心思。
给他灌入那些后世相关的记忆,制造前缘,加深他们的羁绊。
但她觉得,这种苦,他可以不吃。
吴清丰却眸光沉沉的看着她,“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了你吗?”
林嫦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她起身,倒了一杯水,问他,“这是什么?”
他道:“茶水!”
林嫦儿点了点头,突然支起窗子,将杯中水泼了出去,转而又倒了一杯,“这又是什么?”
“茶水!”
林嫦儿再点头,“可它已经不是刚刚的那杯茶水!”
吴清丰轻轻蹙眉。
林嫦儿继续说:“时间,空间,但凡其中一项发生了变化,它便不是原来的它了。既然不是同一个主体,那便不是同一个事物,不同事物的消亡并无任何实质的关联性。”
吴清丰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他在那个梦里,看到那个自己跟她,就很难不代入其中。
林嫦儿见他不说话,知晓他还在钻牛角尖,继续宽慰说:“那我们再换个角度来说。”
吴清丰阖了阖眼表示赞同。
林嫦儿又道:“吴清丰,我希望你快乐,强大,但是你做这个梦,你不开心,所以我便不希望你被困在里面。
“再则,你梦里的我跟现在的我,无论如何,你只能把握其中一个,就不必再为抓不住的那个神伤了。”
虽然她是好奇,但好奇有瞎几把用。
即便吴清丰真的在梦里看到她是被人害死的,甚至开卷给她答案,明明白白告诉她害死她的人是谁,她又能怎么办?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便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便没有必要再耗费精力在这件事上。
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若有可能,也可以在当下干一番大事业。
比如,让更多的百姓有饭吃,有衣服穿,让沿海安定太平,促进海上航运事业……
做任何一件,都比她自苦被人害死这件事更有意义。
吴清丰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他一向知道她思想跳脱,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看,但听她刚刚那一番话,不免又有些感动。
她说,不希望他困在里面不开心。
所以她可以放下自己的好奇心。
其实他不是不开心,是愤怒,无助,迷惘交织成的崩溃心心理。
他说:“嫦儿,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不能接受你的离开,即便我清楚的知道,梦里的你跟现在的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主体。”
林嫦儿想说,事实上梦里那个才是她。
可思索再三,她还是放弃了。
或许,这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坦白机会。
但看到他至今还苍白如纸的面色,可想而知,若是他知道,梦里那个才是完完全全的她,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嫦儿想,有些善意的谎言,或许不得不撒。
她哈哈笑道:“吴清丰,不是说了吗?梦都是假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吗?你便只当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好吗?”
吴清丰看着她,似乎是一门心思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害了她。
林嫦儿又道:“我啊,我现在强的可怕,你看你认识我这么久,那些想害我的,哪个在我手上讨到便宜了?
“而且啊,我跟你说,我们这次是真的挖到宝了,林大叔,白大娘他们俩的杀手锏可不是造船,他们做的摔炮,可比眼下朝堂上用的火药还要稳定。
“我想过了,等咱们回宁海就大干一场,让海寇别说上岸,就是海上也休想造次。”
吴清丰垂下眼帘,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说:“他们在梦里,是你的父母,只生不养的父母……”
林嫦儿唇角扯了扯,尴尬笑道:“都说了梦里是梦里嘛!”
吴清丰却摇头,“我总觉得,那不止是梦那么简单。”
林嫦儿歪头,所以大兄弟,她刚刚说那么多都是白说了吗?
好嘛好嘛!
你早说嘛!
我跟着你的思路走,不浪费那么多口水行不行?
吴清丰,“梦里我是你父亲的弟子,后来对他做了一些他认为不好的事……”
林嫦儿呵呵笑,好在这事儿,她之前便听白禾说过了,否则,她可能要误会,他说的是她父母过世的事。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见他的目光犀利起来,“嫦儿,你还记得,林北山初见我时做的事吗?”
记得,当然记得,她爹那个菜鸡掐着脖子骂他欺师灭祖,要弄死他!
可她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讪讪笑,“白大娘说了,他们上回找了杨县令的道,差点被淹死,林大叔脑子里就进了水,总是神神叨叨的,你是君子,不要跟他计较。”
“不是,”吴清丰摆手,“我以为,林大叔跟白大娘,或许,也做了同样的梦。”
林嫦儿:“……”谢谢大哥放她一马,让她不用这样那样找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是真的,似乎也说的过去。”
毕竟,他能做的梦,别人当然也能做的。
吴清丰叹息一声,“我道林大叔为何每每见我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原来是这个缘故……”
林嫦儿点了点头,附和,“八九不离十了,林大叔,大约也是被这样的梦困扰,以至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这才会把你当做梦里的弟子。
“这么说起来,你未免也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