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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序将椅子拉过来,坐在这许久,没有开口。

天酒本是惴惴不安,结果等得久了竟然有些饿。

可也不敢说,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看旁边人一眼。

其实元序没什么要问小姑娘的,她这点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就是想要出去玩,学人家做净化师接任务,卷进了事件当中。

他还不至于认为小姑娘能和那个见了一面的小子有什么。

但脑子里一遍遍出现他看见的那一幕,心绪就要翻腾。精神力都要暴动。

他已经强压着了,只要小姑娘认识到自己不该到处乱跑,认个错,他可以饶了那小子半条命。

但现在,这小姑娘还不肯跟他说话,不知道是有怨气,还是根本没觉得自己有错。

可无论怎样,他都还是要有风度。

元序最终妥协了。

他认了,不就是栽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了吗。

与其煎熬在放任她在外沾花惹草,不如坦诚接受。他是元帅大人,有什么不能谈恋爱的。

元序摆出自己认为最温和的表情,问道:“耳朵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嗯?”

天酒本来已经自我安慰想忍下了,没想到元帅大人这么好,不仅没打没骂她,还关心她的耳朵!

天酒一下子哇的哭了出来。她能不能告诉他,其实她脖子伤得更重啊。

“怎么又哭了。”

元序是万万没想到,这也能哭。看着小姑娘泪眼婆娑,人都麻了。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哄,这还一身伤呢。

“大人,那个巴斯,那个巴斯她太狠了,那女人一巴掌打过来,我脖子差点扭断。耳朵本来都能听见点了,一下子就聋了啊。”

天酒哭得那个伤心,上气不接下气。她两辈子没被打过耳光,也没挨过这么重的打。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可也没想到,那巴斯的手上绝对有功夫,疼是真的疼,但伤一点没留下。刚才韩医生检查都没发现。

这是妥妥的哑巴亏啊。

元序还没来得及看那艘船的天眼记录,没想到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苦。当时看着是一身的血,但明显不是她的,以为还好。

竟是自己大意了。他那天不该一走了之的。

“黎诺!”元序伸手拍拍小姑娘对外喊人。

池州立刻冲了进来。

“元帅!”

“巴斯先不用审,送去老七手底下,先过一遍再说。人也不用留口气,能读脑忆就行。别给我留手。”

“元帅!”池州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岔子,元帅多少年没有这么狠过了。

“巴斯对查出一直没露头的那伙人很关键,这七个人只有她是全知情。要不先审,审完了怎么折磨都一样。”

偷了沐家基因药剂的人很可能就是巴斯背后的雇主,元帅这会是发什么疯。

元序只回头看了一眼,池州就浑身发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元帅,我错了。我立刻去办,事后自去领罚。我让老段过来执勤。”

池州行了军礼,快步离开。最近元帅平和了很多,给了他们错觉。

而错觉对于军人,是致命的。

回过头来,小姑娘吓得哭都不会了,直打嗝。

元序反而放心了。还知道和自己告状,倒也不算全傻。

“还受什么苦了,都说出来吧。”

天酒思索了一圈,发现也不算吃了苦,无非就是涉世未深、自作自受。

于是摇了一下头,额,脖子还疼,头也不敢摇了,直接闭了嘴。

“到底为什么想要去接任务?说实话,不骂你。”

想要净化,她身边这么多人,哪个不能净化,跑去接什么任务。

她又不缺钱。

难道这就是青春期的叛逆,非要挑战他的神经?

天酒最怕的就是问这个。她不过就是想避开他的耳目,尝试一下自己的修炼手法。以为很简单一件事,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关键。

“我错了。我就是想练习一下,顺便出去玩。”

元序重重吐了口气,被这个意料中的答案气笑了。这么呆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心思呢,亏得自己在这里审。

“练习净化,非要跑出去吗!出去也就算了,还敢不让人跟着!”

“说好了,不骂我的啊~”

天酒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还不敢咧嘴哭,强忍着,唯恐被骂得更狠。

好好好,现在错的倒是自己了。

元序突然理解为什么身边这么多人都说孩子难带了。

“那你练习有结果了吗?”就她那水平,自己都懒得让她试,她还敢出去救人。

本想着让她知难而退,以后找点能做的事做,不要在这种不擅长的事上浪费精力。

没成想小姑娘听到这眼睛一下子亮了!

提起这个天酒觉得终于有个算是挽回颜面的机会了。

“大人,我好像,还行!”

这倒是出乎元序的意料。

“那家伙之前精神力暴动三天,都快厥过去了。后来他好多了!”小姑娘一脸认真。

元序没有立刻质疑小姑娘。倒不是顾及她的面子,而是,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小姑娘确实是有些特殊的。一时之间半信半疑。

元序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凝重地看着懵懵的小姑娘。

视线凝聚在小姑娘的额头,精神力放出去一探。

“你精神力呢!”小姑娘的精神海竟然空空如也,一丝不剩!

难怪她全身瘫软,比上次还要严重!

天酒不知道元帅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她精神力是不多,但脑子里本来就没有啊。

“用,用光了……”

是真的用光了,全被那家伙吞了。天酒怀疑,要是没有自己的那些精神力,那小子飞出去那么多次,早就死了。

“你不是连精神力都放不出来,怎么用光的。”

元序控制着自己,耐心地问,甚至还动作轻缓地为小姑娘拉一下被子。

要让她放松警惕,最好一次性把实情都说出来。

一个让他不能接受的、想要杀人的可能出现在他脑子里,但还没有亲耳听见她的回答,自己还不想吓到她。

小姑娘不傻,突然间的温柔背后肯定是一刀。

“就,就那样放出去的啊。”

这要她怎么开口呢。

而在元序看来,小姑娘不说实话,他没办法接受。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结果却比上一次还糟。

元序俯身在小姑娘的脖颈处,再三确认。

信息素淡得让他发怒,淡得让他觉得自己可笑,淡得想撕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撑在诊疗床上的手一用力,一下撕碎了天酒的枕头。

天酒不懂,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这样羞辱她。

她此刻已经哭不出来了。她能感受到本是盛怒的人,突然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可怕。

那双眼眸漆黑如海,似乎在翻着巨浪。

撒开天酒的后颈,直起身子的元序恢复了昔日的淡然,好似刚才一切都没发生。

甚至还拍拍小姑娘的被角,拂开枕边的飞絮,才转身离开。

留下一个天酒不能理解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