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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渡春宵 > 第257章 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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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早就凉下来了,可一听他说是他自己炒的,姜念竟觉得这油纸发烫,灼得手心生疼。

韩钦赫最见不得她这样。

低着头又感动又歉疚似的,却给不出他想听的话。

“行了,”他最终只说,“想走就走,我还不知道你啊,下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话说得坦荡,面上却绷不住,别过头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的神色。

韩钦赫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万一这人真那么绝情,又一了百了地说什么“到此为止”“算了吧”,他高低得骂她几句,不能显得软弱可欺了。

可偏偏她低着头不言不语,光看着都觉得委屈,叫他提不起骂人的心力,转身就想走。

一步还没踏全,他又实在不甘心,实在不想就这样算了。

于是背对着人问:“云南那么大,你去哪座城?”

看来就这会儿工夫,他又妥协了。只要姜念说出来,他或许会扔下在京都的家人,南北两地的生意,不管不顾追着她跑。

他真昏了头,明明来时都想好了,她真要跑那么远就算了。

可真到这时候,他又不争气地想,只要她愿意自己陪着……

背后少女默了一阵,却说:“我还没想好。”

怎么会没想好呢。

男人紧绷的脊背松懈,自认读懂她的意思,也不再自讨没趣,径直抬脚朝外走。

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姜念放了荷包到桌上,拆开油纸捻了一粒核桃仁,果然香甜松脆,比布庄里他存的那一袋更新鲜。

她痛恨所有细致又麻烦的活,例如绣花,例如剥山核桃。换作她自己来剥,一定没有这样颗颗分明。

要是身边有个人,能给她剥一辈子的山核桃,似乎也挺好的。

韩钦赫出门时脸色并不好看。

他像是在里面跟人大吵了一架,后脚尖踢前脚跟,要送他的女使都追不上,就远远看着他跑出了侯府大门。

坐到自己马车里,他才冷静几分,一拳砸在马车壁上。

行,他跟姜念算是完了。

彻底完了。

怨妇似的自己琢磨半天,又自我开解,平日里最懂变通,几乎从不钻牛角尖的人,这回就是绕不出去。

最后竟想着:不说又如何,他还打听不到了?

做了这个决定,韩钦赫才终于舒坦些,要吩咐起程先回府。

却不想车下传来女子的声音:“公子留步!”

他掀开车窗的帘子一看,是姜念身边的女使,没记错的话叫香痕。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掩饰方才在车里赌气的异常,问:“什么事?”

香痕托着个长条形的盒子,又抬高手臂,递到车窗下。

“姑娘说了,这是还您的礼。”

韩钦赫刚聚起的心又散几分,先前分开,他把自己娘亲的信物给了姜念。

这会儿真怕这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那枚平安扣。

“知道了。”他伸手把东西卷入车内,便又放下帘子遮蔽小窗。

想想她方才那样,这能是什么好东西。

韩钦赫想着,还是不能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冷着脸摔到一边座椅上。

却又耳尖地听出来,里头东西很大,结结实实装了满盒,应当不是那枚小小的平安扣。

他一下又来劲了,把那盒子抱回来放在腿上,拨开铁扣,收着力道缓缓拉开。

是一个画轴。

韩钦赫瞧着眼熟,取出来展开,果然是他画的青鹤图。

她第一回来馥馨堂,盯着绣青鹤的屏风许久,他就在香膏盒子里附上这幅画。

倒是比平安扣好些,但也没好多少。

他正要收起来扔回盒里,眼光扫过右上方,却又察觉什么眼生的东西。

这地方的两行字,是原先就有的吗?

“秋水已溟溟,青鹤几时归。”

甬宁还封着的时候,他曾带人驱车去过水边,告诉她再往前几十里,就能看见青鹤栖息的河段。

但它们并非年年会来,自己从小到大也就见过一回。

他还对人说,若她有兴趣,往后每年入冬的时节,都可以陪她去等。

手中卷轴没拿稳,散开来、垂下来,胡乱坠到地上,他也顾不上收拾。

他就说嘛,跑那么远做什么。

……

姜念的屋内,碧桃刚把短梯撤走。

那副青鹤图在她床前挂了许久,也不知自家姑娘想什么,忽然就要取下来给人做回礼。

“姑娘,那不就是韩公子送给你的吗,这也能当回礼?”

姜念只管坐在桌边吃核桃仁,“我提了字的,怎么不能当。”

“哦。”

碧桃就当自己不懂,转头又嗅到山核桃的香气,立时咽了口水。

“姑娘吃什么呢?”

姜念却连忙护住,“山核桃,你要吃就去找白刃讨。”

“姑娘这么小气做什么!”碧桃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硬是要凑上前,“从前你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个惦记我的。”

的确如此,但姜念想着,有的东西是不好分的。

“这个反正不能给你。”

小丫头撇撇嘴,到底没说什么。

姜念留在侯府用晚膳,瞧侯夫人对着自己面色不善,便主动说着要在侯府跟人一起过年。

侯夫人听得撂筷子,“然后,你就能远走高飞了?”

姜念怕的就是这个,缩着脖子放下筷箸。

又小心翼翼道:“过个五年十年,要是这儿风声没那么紧,我会回来看您的。”

“哦,”她似才想起来,“碧桃留着呀,她跟我年岁一般大,您看着也熟悉,往后就让她替我尽孝……”

侯夫人气得拍桌,“好啊,我做完你的靠山,还要给你的女使做靠山,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这么好糊弄?”

姜念不敢说话了。

从江南回来的这段日子,多亏侯夫人帮衬,她才能避开谢谨闻做成许多事。

她还情真意切地对人说过,会做她的女儿,如今却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是她无耻,她承认了。

侯夫人不肯看她,别过头看不见神色,就只能听见不太自然的气声。

“从一开始我就没看错,”她开口,气息更不稳,“你天生是块骗人的料,我都看出来了,居然还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