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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渡春宵 > 第242章 谁稀罕你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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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借着议事的名义把人传进仁寿宫,女子招呼他坐,继而又传人到跟前。

“你跟太傅说说吧。”

谢谨闻面前是个样貌普通的男人,他应了声“是”,便对人道:“奴才是西直门看守的门子,昨日雪天轮到小的当差,瞧见一位身穿蟒衣的年轻大人走出来。”

“正当那时,又有位姑娘上前去接,与那位大人举止亲密,还将自己的衣裳脱给他。”

昨日才发生过的事,谢谨闻自然不陌生。

沈季舟得赐蟒衣,也是满皇都人尽皆知。

舒太后看看他的脸色,对那门子道:“好,回去做事吧。”

“是。”

谢谨闻思绪很乱,想起昨日她单薄的一身衣裳,又想起她仰头冲自己笑,说忘记了披衣裳。

所以,不是忘了披,而是脱给了沈季舟?

“慢。”

那门子都退到殿门口了,又赶忙跪好。

“方才所言,可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吓得门子连连磕头,“回太傅,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男人隐在袖间的拳头紧了紧,“你说他二人举止亲密,详尽说说做了什么?”

“这……”

那时雪盛,他又隔着好几丈远,细节自然是看不清。

“小的看见,那二人共撑一把伞。”

“然后呢?”

“然后……那姑娘就把伞留下,跑回车上去了。”

谢谨闻指尖敲着花梨木扶手,幽幽道:“如此,便叫‘举止亲密’?”

朝野上下皆知这位太傅喜怒无常,听他这种语气,门子又怎敢再坚持,忙道:“奴才没读过书,一时失言,请太傅恕罪!”

眼见这人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还是舒太后又开口:“行了,回去当你的差,下回说话小心些。”

“是!谢娘娘宽恕,谢太傅宽恕。”

舒太后正要跟人再说几句,谢谨闻却骤然起身,不顾才刚过午时,径直出宫去了。

昨日刚下过雪,路又这样滑,梧桐劝他不要骑马,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寻到主屋不见人,白刃告诉他人在西院的书屋。

谢谨闻脚步一沉,问:“昨日你陪她来,她可见了什么人?”

白刃先是一怔,听见这种口吻,也知自家主子已经知晓。

低着头含混道:“昨日宫门处有位大人走出来,远远瞧着那衣裳颜色跟您相像,姜姑娘便过去了一趟。”

“为何不报?”

白刃便跪到地上,“您说姑娘的大事须盯着,可昨日姑娘只说认错了,想来并非大事。”

谢谨闻吐出口浊气,只说:“自己去领罚。”

“是。”

推开书屋的门,那小姑娘放了书似乎很惊讶。

“大人今日这么早?”

男人神情森冷到可怖,每踏一步,姜念的心都跟着颤一颤。

坏了,怕是有什么事暴露了。

“大人……”

“我问你,”谢谨闻打断她开口,“昨日你随车到西直门外,究竟有没有披衣裳。”

也就昨日不疑心,她身边又不缺人伺候,怎会连给人披衣裳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所以,赠衣裳的事,多半是真的。

姜念白日里都看过了,那些衣裳都是今秋新制,想必都有记在册子上,少一件都能追查。

“大人怎么忽然问这个,是有人背后嚼舌根子吗?”

谢谨闻又上前两步,隔着一张书案问:“你只答,披了,还是没披。”

姜念低下头,“我原先是披着的。”

谢谨闻不急着出声,缓缓绕过书案,一手搭在她坐的交椅靠背处,“后来呢。”

姜念也不知是谁泄密,想他急急从宫里赶回来,未必就是白刃卖了自己,而是宫里生了差池。

宫里。

除了舒太后,还能有谁呢。

“后来……我将沈先生误认成你,迎上去发觉他没伞又没车,便把衣裳和伞都给他了。”

姜念仰起头,“大人,怎么了?”

谢谨闻顺势捏住她下颌,力道之大,像是在掐她的脖子。

“那昨日我问你,为何又要撒谎?”

窒闷感已然涌上来,姜念抱住他手腕,脸颊也开始憋红。

不等她挤出眼泪,门外传来白刃的声音:“主子,沈尚书差人来还衣裳了。”

谢谨闻眼底情绪复杂,盯着手里那张倔强的脸,还是缓缓卸去力道。

“把人带进来。”

姜念并不显露心虚,这种时候她反而冷静地想,或许是个机会。

沈渡有心,派了位得体的姑姑来。

她进门便道:“昨日我家主人在城门外遇到姑娘,姑娘好心借了衣裳。可毕竟是女儿家之物,我家主人便要我收拾干净,再来还给姑娘。”

“还说姑娘是良善的人,他也不过给您做了几月的先生,您上回还来吊唁老太爷,要我一定转达感激之意。”

姜念不理会谢谨闻,顾自走到人前将衣裳接过,“有劳姑姑跑一趟。”

“姑娘不必客气。”

她走这两步似都是强撑的,等人一出门,转过身就开始掉眼泪,全砸在那氅衣上。

谢谨闻见不得这种,他只喜欢看人在榻上哭。

是以都泄了几分气,“自己把话说清楚。”

姜念擦了把眼泪,衣裳丢在书案上,背过身不肯看他,“我没什么想说的了,随您怎么处置我。”

“姜念!”

他语调一重,那小姑娘又抽抽搭搭开始哭,听得自己心乱。

谢谨闻只得走近,刚触到她手臂,便被人狠狠一甩。

“你别碰我!”她退开一步道,“我时常在想,你究竟会喜欢我多久,毕竟我只有你的喜欢。”

“我没有娘家撑腰,又不被太后娘娘喜欢,要是哪一日连你厌弃我,我都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我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早。”

谢谨闻重重叹息一声,又抬手揉了揉眼眶。

换作旁人,他只当胡搅蛮缠;可对着她,谢谨闻却信了。

她的确什么都没有,只是自己拢在掌中的娇花。

一点点疑心,都足以摧残她。

最终,谢谨闻只能再退一步,“你将此事说清楚,往后不要再犯,我便不追究此回。”

“谁稀罕你不追究!”

姜念狠狠推他一把,转头就往门外跑。